張頷,1920年生,山西介休人,著名古文字學家、考古學家、曆史學家和書法家。曾任山西 省文物局副局長兼考古研究所所長,先後擔任中國古文字研究會理事、中國考古學會理事、中國錢幣學會理事兼學術委員、山西省書法家協會名譽主席等職。主要論著有 《侯馬盟書》、《古幣文編》、《張頷學術文集》、《張頷學術論集》等,其作品把考古學、古文字學、曆史學融為一體,在全國學術界產生重大影響。張頷先生在詩文、書畫、篆刻等方麵也造詣頗深,在國內外都享有極高的聲譽。
“七月流火”之意聯
僚戈歌
前些時候,太原薛國喜同誌來電話,要我來談談張頷老的書法。張老是學術大家,他畢生從事考古發掘,精通古文字,精研古史,並精於天文曆法,古地理學,而且還精於音韻訓詁之學。我認為要談張頷老的書法,必須首先談他的學術,因為他不是專業的書法家,而他是真正的學問家,特別是古文字和古史專家。隻有了解了張頷老在學術上的巨大成就,我們就可以來談他的書法成就和特色了。第一,張頷老不是專業的書法家,我們在上麵費這麼多篇幅來介紹他在學術上的巨大成就,就是為了說明他是一位具有傑出成就的學人,學人才是他的本色,如果不認識他是一位傑出的學人,而是把他僅僅看作是一位書法家,那就根本錯了,或者說錯了一大半。正因為他不是專業的書法家,所以他的書法不入 “時流”,也無半點媚俗之氣,甚至他隻用來自娛而不求人知,他在書法裏說:“但有詩書娛小我,殊無興趣見大人”,他還在《汾午宿舍銘》中說:“鬥室三間,混沌一片,鍋碗瓢盆,油鹽米麵,斷簡殘篇,紙墨筆硯。閉門掃軌,樂居無倦,主人誰何,淳於曼倩。金紫文章,蒙不筱辯。”還有一件書法說:“平生多幼稚,老大更糊塗。常愛潑冷水,慣提不開壺。”從這些書法的詞句來看,張老是一位淡於名利,品格高尚,不喜歡張揚,可以說是隱於市,隱於學的人。他連自己的學問都不願多加張揚,更何況於他的書法。所以他從來不承認自己是書法家,更從不會以書法驕人。這是張老做人的特點,也是他個性的天然呈露,恰恰是這些,形成了他個人的個性特點,從而也形成了他書法的個性特色。
第二,書如其人。張老是古文字專家,古史專家,考古專家。由於他的專業,也使他的書法呈現了與眾不同的特色,他的學術傳世之作是《侯馬盟書》及精研古器物、古史的文章。他寫的這一類古篆文,直接逼近原物,可說下真跡一等。他有一些摹寫在原石上的作品,幾乎可以亂真。因此他寫的《侯馬盟書》一類的古篆,用筆都是出鋒的,無論是起筆還是收筆都出鋒。我細看《侯馬盟書》原件的照片,也都是出鋒的。《侯馬盟書》的時代是春秋晚期,也是我們現在所看到的用毛筆書寫文字的最早原跡,這是真正的真跡,沒有經過鐫刻。由於這一啟發我又查閱了不少秦漢時的簡牘,發現那簡牘上的字也是出鋒的。由此可見我國最早時期的毛筆書法從古籀到漢隸(寫在簡牘上的),也都是出鋒的,有別於後來的逆筆藏鋒。當然各地出土的此類簡牘,書寫風格有差異,出鋒程度不相同,但大體上都是出鋒而不是逆筆藏鋒卻是相同的。所以我認為張頷老所寫的《侯馬盟書》的古篆,是最近真跡,他沒有為了書法美而改變古人的筆法。而張頷老所寫的這類古篆,其用筆之圓熟流利,結體之繁複而又端秀,令人越看越愛看,越看越有內涵。
第三,書法中蘊含著文化、曆史、文采。他與有些專業書法家臨寫古篆、漢隸或楷行,隻是照帖摹寫,依樣畫葫蘆,沒有自己的文采者完全不一樣。特別是張老寫的那首《僚戈歌》,使人想到了韓愈的《石鼓歌》和蘇軾的《石鼓歌》,真是可以後先輝映。還有那副書寫的合文對聯:“三千餘年上下古,七十二家文字奇。”此聯三處用合文,使人覺得古意盎然,別開生麵,為以往對聯所優見。
張老所寫的別種書體,也都脫俗耐看,別具新意。我這一段時間在拜讀張老的大著和書法時,受益匪淺,綜合以上各點,概括起來,可以說張老的書法,是:“學人之書,格高韻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