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元年十二月初二,俞樾出生於浙江德清,換算成陽曆就是1821年12月25日。也就是說,今天是俞樾誕辰200周年紀念日。俞樾是清代經學大家,不用多加介紹,他的後人、門生也不乏名士。比如,俞樾的孫子俞陛雲、曾孫俞平伯,以及弟子章太炎、吳昌碩、徐琪等(不過章太炎後來被俞樾逐出師門了)。
俞樾將自己的對聯整理為《春在堂楹聯》書卷,此書版本頗多,由於刊刻的時間不同,收錄的對聯數量也不盡相同。較為完整的版本大約有1200餘副對聯,其中有題署、賀挽等作品600餘副,以及集字《曹全碑》《金剛經》等作品600餘副。
俞樾的對聯嚴謹工整、典切雅正,應酬類的贈賀之作也能寫出較高的文學性。俞樾的壽聯堪稱一絕,尤其擅長切準受贈者的姓名、生日、官職、籍貫、事跡、身份等。比較有特點的是,俞樾的每副對聯基本都有一個簡短的“小序”,記述一些背景性資料,對於讀者更好地理解創作技巧很有幫助。這裏摘選幾十副俞樾的壽聯,算作俞樾誕辰200周年的紀念。
許信臣撫部七十壽聯
撫部善談名理,能以《周易》《大學》《中庸》說釋典。餘戊辰年主其家旬日,撫部每夕出談,娓娓可聽也。
前詞苑、後封疆,頻年養望湖山,綠野優遊,共推老福;
內儒書、外釋典,每夕縱談名理,青燈滋味,還似兒時。
吳母朱太夫人七十壽聯
太夫人乃平齋觀察之繼母。其孫廣庵刺史亦成進士,宦吳中矣。夫人以五月八日生。餘與平齋交,因進此聯為壽。
有子宦三吳,喜從前治譜流傳,已見桐孫能濟美;
後佛生一月,願自此慈容矍鑠,長將蒲酒祝延齡。
李薇生太守六十壽聯
太守於九月四日生,其先德曾任安徽廉訪,有陰德也。
借黃花九秋,祝黃堂千秋,菊部好翻新樂府;
承高門駟馬,居高官五馬,柏台行紹舊家聲。
韓母王太夫人五十壽聯
夫人為韓君耀輝之繼室。韓君以部司殉難,有五子。長殿甲,記名提督;次殿爵,記名總兵;次晉昌,候補副將;次殿榮,縣令;次慶雲,直隸州牧。同治九年,夫人年五十,二月二日,其生日也。杜小舫觀察與其長君善,屬撰此聯為壽。
膝前種五樹桂,天上拜五花封,正仲春鳦降鶊鳴,共祝五旬壽母;
報國提一旅師,傳家羅一床笏,看諸子文通武達,同披一品仙衣。
張母孟太夫人八十有四壽聯
太夫人為子青中丞之母。同治十年,年八十四。正月十八日,其生日也。中丞以丁未第一人曆任封圻,時新從漕督調蘇撫,太夫人猶在淮上也。餘與中丞同年,因獻此聯。
溯八豑來四番春信,青衣鼓瑟,祝高堂百年,看膝前虎武龍文,從狀頭至宰相;
算元宵後三夜月明,金錢買燈,慶中興十載,聽竟內鸞歌鳳舞,自淮北到江南。
應母朱太夫人七十有八壽聯
太夫人為敏齋廉訪同年之母,二月十七,其生日也。敏齋尚未得子,時有抱子之望,太夫人望之綦切矣。
距花朝五日,開萱壽八旬,吳下剛翻新菊部;
酌春酒三杯,披仙衣一品,懷中行抱小蘭孫。
恩竹樵方伯五十有四壽聯
方伯喜吟詩,與餘唱和無虛日。六月十一日其生日,書此為壽。
白香山五十四官蘇州,早見詩篇滿吳郡;
範純仁六月中賜生日,行看製草出坡公。
沈仲複觀察五十壽聯
觀察實生於九月十日。前聯小誤,複撰是聯。
以玉堂客作金山主人,旌節將移,且為第一泉小住;
歌鶴南飛和大江東去,茱萸未老,好補重九日清遊。
汪蓮府駕部六十壽聯
駕部乃先君門下士,餘三十六年來老友也。以孝廉官郎署,未久即移疾歸新安故裏。以齒德為一鄉望,今歲行年六十矣。十一月二十日,其生日也。餘方在西湖詁經精舍,寄此壽之。
北闕賦歸田,巋然作東魯靈光,際一陽始生,逢六旬初度;
西湖勞望遠,安得跨南飛瑞鶴,來桃花潭上,拜柏葉仙人。
吳母徐太夫人七十壽聯
太夫人為吳子俊庶常之母。布衣疏食,貴而能貧。庶常先以軍功積官至觀察,辛未會試入詞林,鄉人榮之。時餘與同寓吳中,以此聯為壽。
芝誥日邊來,積半生克儉克勤,天以佳兒報賢母;
版輿吳下駐,願此後多福多壽,人從盛夏祝長春。
魁時若將軍七十壽聯
將軍生於閏六月。至癸酉歲,行年七十,又逢閏六月,時官成都將軍。許信臣前輩屬撰斯聯寄之。
周亞夫真將軍,溯從前崧生嶽降,正碧梧益葉之年,而今八秩初開,清簟疏簾,又駐羲鞭逢閏六;
郭汾陽大富貴,看諸子武達文通,如琪樹淩霄而起,從此一門鼎盛,木公金母,好書蜀錦祝千秋。
杜筱舫觀察六十壽聯
觀察初學申韓家言,從鹽官起家,曆署藩臬。著有《古謠諺》及《平定粵寇紀略》《江南北大營紀事本末》及《萬紅友詞律校勘記》。始生時,其大父夢一老僧擔簦入室,蓋有夙根雲。
從名法入手,由鹽官起家,而陳臬,而開藩,意思蕭閑,共識東坡是五戒轉世;
紀近代戰功,輯古來謠諺,又工詞,又能詩,精神淵著,請歌南山之六章壽公。
高滋園都轉六十壽聯
都轉官浙最久,曆官至鹽運使,署按察使加二品銜。引疾歸,仍居杭州。今歲行年六十,九月二十四日,其生日也。
官兩浙近卅年,以二品歸田,仍在白蘇舊治;
過重陽剛半月,為六旬介壽,恰當黃菊新花。
蒯士香同年廉訪七十壽聯
廉訪由知縣起家,官河南光州牧,時戰功甚著。張朗齋軍門以姻家子為帳下健兒,今官至提督,立功塞外,為當代班定遠矣。餘與廉訪甲辰同年也,故以此聯壽之。
溯轉戰申息間,軍前部曲,萬裏封侯,白發坡仙,猶坐冷泉判公牘;
憶同登甲辰榜,都下宴遊,卅年成世,黃花魏國,長從老圃看秋容。
金眉生廉訪六十壽聯
眉生喜談經濟,意氣浩然,亦當代振奇人也。值其六十生日,以此壽之。上聯用陳同甫語,非此老不能當;下聯則用香山太傅《耳順吟》中語。
推倒一世豪傑,拓開萬古心胸,陳同甫一流人物,如是如是;
醉吟舊詩幾篇,閑嚐新酒數盞,白香山六十歲時,仙乎仙乎。
沈蘭舫廣文五十壽聯
餘曩居臨平時,蘭舫曾受業焉。其地有臨平湖,所謂東湖者也。比年來,餘主講西湖詁經精舍,蘭舫又充監院官。光緒元年,值其五十初度,蓋小於餘者五歲,而其生日為嘉平朔,則又先我一日,因自吳下寄此聯壽之。
共學東湖,同客西湖,坐對臘燈懷舊雨;
五年遲我,一日先我,互斟春酒祝長生。
許雪門太守六十壽聯
雪門工詩,自編其詩,自道光庚子至鹹豐壬子,為《悠遊集》;自癸醜至同治癸亥,為《蒿目集》;甲子以後則為《上元初集》。時之治亂具見其詩。光緒二年正月七日,為六十生辰,以此聯壽之。是歲正月初十日立春。
先立春三日作生辰,千萬戶柏酒桃湯,敬為使君壽;
合大集一編即年譜,六十歲前憂後樂,又到上元初。
朱母趙太淑人六十壽聯
淑人為朱竹石司馬生母,有子三人。其生辰為正月二十四日。前期三日,為其幼子梅石娶婦。
三珠樹環侍一金萱,添個比肩人,來助彩衣舞;
周甲年剛逢建寅月,留將婪尾酒,敬祝錦堂春。
濮少霞觀察七十壽聯
少霞,舊宦蜀,光緒三年正月,其生日也。
陸放翁於老學庵中話成都舊遊,燈市笙歌正月節;
白樂天從大曆年間到會昌初載,香山詩酒七旬人。
應敏齋方伯六十壽聯
敏齋與餘同歲,生道光甲辰年,同舉於鄉,今年皆六十歲矣。十月二十二日,其生日也。其太夫人在堂,年八十有七。餘寄此聯,贈之並為其太夫人壽也。
長於我一月有餘,憶卅六年前同列賢書,榜上並題年廿四;
親在堂九旬將屆,合百五十歲三周大衍,筵前兼祝母千秋。
吳平齋觀察七十壽聯
平齋好金石,所著有《兩罍軒彝器圖識》,餘曾為序之。今年為其七十生日,而餘亦六十矣。其所居曰“金太師場”,與餘所居“馬醫科巷”,前後相望,蘇人所謂隔一條巷者也。
合千古之壽壽公,永保用,永保享,左鼎右彝,坐兩罍軒,居然三代上;
以十年之長長我,六十耆,七十老,望衡對宇,隔一條巷,有此二閑人。
譚文卿中丞六十壽聯
中丞始官日下,屢上封事,皆持大體。及撫三秦,活饑民無算。光緒五年,移節浙中,適有海外之警,不動聲色而備禦有法。又修建文瀾閣,購書庋其中,以嘉惠學者。餘有壽序文,言之甚詳。中丞生日,餘適在湖樓,複獻此聯。
內而調和宮府,外而存活閭閻,妙在聲色不動中,便有如是經濟;
武則海上旌旗,文則閣中緗素,欲驗期頤無量壽,請看何等精神。
嚴緇生庶常六十壽聯
緇生自入詞曹,至今十有一科矣。改官比部,因太夫人年高,不赴。今太夫人年逾八旬,而緇生亦六十矣。八月三十日,其生日也,以一聯壽之。
六旬人詞館逾十科,長依堂上慈親,學老萊子白發彩衣而舞;
一樽酒清秋交九月,好作山中宰相,領韓魏公黃花晚節之香。
吳仲英司馬六十壽聯
仲英以杭人官吳下,吏治之外,兼擅風雅,非俗吏也。行年六十,書此壽之。
王摩詰宿世詞客、前生畫師,儒雅風流,又官二千石;
白香山杭州酒痕、吳郡詩本,往來遊戲,已及六十年。
畢孫帆內翰七十壽聯
內翰以八月十六日生,其內子馮氏同歲。
七十古人稀,況偕老百年,有嘉耦共扶鳩杖坐;
三五明月滿,加良宵一夕,為先生添取鶴籌來。
曾劼剛侍郎五十壽聯
劼剛為曾文正師長子,襲一等毅勇侯,曆使外國,今以侍郎充幫辦海軍大臣。
漢班超以通侯立功萬裏外;
晉郤縠為元帥行年五十時。
潘伯寅尚書六十壽聯
伯寅時官大司空。
東坡行年六十作小乘定;
西漢置公一人曰大司空。
陳辰田明經八十壽聯
辰田乃湖郡同鄉,寓居吳門。光緒辛醜,行年八十,重遊泮宮,重諧花燭,亦佳話也。其少時,曾客王壯湣、瑞忠壯幕府,話辛酉之變甚詳。
吳興耆宿,吳下寓賢,白首話前遊,舊是諸侯老賓客;
重掇芹香,重諧花燭,青廬傳盛事,共推平地兩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