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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砭時弊 以筆為槍 ——趙壹《刺世疾邪賦》賞析

2020-11-10 22:59:56李牧童青青導讀對聯雜誌 0條評論

趙壹是東漢時期的辭賦名家,與書法家張芝、思想家王符並稱“隴上三大家”。《後漢書》上稱他“體貌魁梧,身長九尺,美須豪眉,望之甚偉”,堪稱荷爾蒙爆棚的型男一枚。不僅如此,他還是一個個性張揚的耿直漢子,恃才傲物,棱角分明,也因此,人際關係搞得很不好,遭到了大家的排擠,無奈寫了篇《解擯》來釋懷。後來甚至多次惹禍上身,差點就被整死了,幸得朋友相救乃得免,於是乎創作了《窮鳥賦》,以感激友人拯己於危難之中。文末寫道:“鳥也雖頑,猶識密恩,內以書心,外用告天。天乎祚賢,歸賢永年。且公且侯,子子孫孫。”可知窮鳥雖狂,但還算有自知之明和感恩的心。

性情孤高、耿介拔俗的趙壹,頗有名士風流,其行事風格,從來都不走尋常路。光和元年(一七八),他以上計吏的身份到京師向司徒袁滂彙報工作。當時各地同行有幾百人之多,見到大領導,一個個誠惶誠恐拜伏庭中,唯獨趙壹鶴立雞群,隻是作了個長揖,且昂然辯道:“昔酈食其長揖漢王,今揖三公,何遽怪哉?”(《後漢書·文苑列傳》)袁滂大驚之下,斂衽下堂,延之上座,一番交流後,更是喜出望外,當眾大讚“朝臣莫有過之者”,惹得一幫人豔羨不已。隨後,趙壹為了進一步借重以顯名,興致勃勃去拜訪當時的河南尹羊陟,沒想到人家並沒把他當回事,讓他吃了閉門羹。這可把趙壹的那股子倔勁給激發了,於是天天登門求見,軟磨硬泡。羊陟無奈之下,勉強答應見一麵,隻是尚有些怠慢,結果人還躺在床上沒起來,心裏窩火的趙壹便徑直走了進去,把他當成死人一樣痛哭哀悼了一把,這一招也是夠狠的,搞得主仆一群人是又驚惶又尷尬。羊陟後來與其一番交流後,心下大奇,次日更是親自造訪,一窮一達兩人,在趙壹那破爛不堪的車邊上神色自若地暢談了一整天,讓吃瓜群眾們個個看得目瞪口呆。在羊陟和袁滂這兩位大腕的聯袂推薦下,高自期許的趙壹,終於如願以償地名動京師了。

成名後的趙壹,著實風光了一把,各州郡多次爭相重金禮聘,都被他給推掉了,最後終老於家。史書中還記載了他在光和元年上計歸還時順道拜訪弘農太守皇甫規的故事。因為門人沒有及時通報,趙壹便拂袖而去,皇甫規後來得知是他後吃驚不小,當即寫了一封誠意十足的致歉函差人追上轉達。趙壹倒是也客客氣氣地回了一封信,隻是終究以身體抱恙為由婉拒了重返。有學者考證認為,此事不可能發生在光和元年,因為皇甫規在早此四年的熹平三年(一七四)便已去世,而皇甫規任弘農太守則在漢靈帝永康元年(一六七)之後,故若得見,當在此數年間。同樣都是吃閉門羹,對羊陟是天天上門,屢敗屢戰,對皇甫規則是拂袖而去,追也不還,個中差異,耐人尋味。但有一點很顯然,趙壹所主動拜訪求見的對象,無論袁滂也好,羊陟也罷,還是皇甫規,都是當時比較清廉有為,且能禮賢下士的高官,這是趙壹成功實施“精準營銷”的聰明之處。


《刺世疾邪賦》作於趙壹屢次抵罪,被友人相救而大難不死之後,目的是為了抒發心中的怨憤。趙壹所生活的桓、靈二帝時期,外戚與宦官爭權,政治腐敗,社會矛盾尖銳,黨錮之獄大興,諸多正直之士都被鏟除,株連者甚廣,十分慘烈,正所謂“海內塗炭,二十餘年,諸所蔓衍,皆天下善士”(《後漢書·黨錮列傳》)。不久後發生的黃巾起義,更是將東漢王朝推向了名存實亡的地步。立足這一背景來看此賦,就會發現,它其實更像一篇向黑暗社會發出的戰鬥檄文,而趙壹則是那個時代以筆為槍、骨頭最硬的“魯迅”。

賦文開篇通過五帝不同禮、三王不同樂的現象,引出了物極必反的道理。社會曆史發展有一定的自身規律,當積弊太深,積重難返,曆史大勢於是變得不可逆轉,所以“德政不能救世溷亂,賞罰豈足懲時清濁”,這和荀子所言“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是相通的。作者認為政治的邪惡與怨酷,從春秋至今,整體上是變本加厲的。春秋、戰國到秦漢,正是皇權專製一步步形成、確立到鞏固的時期,作者敏銳地覺察到了這一製度的致命缺陷,一句“寧計生民之命,唯利己而自足”,深刻而睿智地揭示出統治者家天下的自私本質。即便所謂的仁義道德那一套說法,也無非是為了籠絡人心鞏固統治而已,本質是“利己自足”,希望世襲罔替,而非濟世利他。這一點,明末清初的黃宗羲在《明夷待訪錄》中闡述得尤為透徹:“古者以天下為主,君為客,凡君之所畢世而經營者,為天下也。今也以君為主,天下為客,凡天下之無地而得安寧者,為君也。”“三代之法,藏天下於天下者也。……後世之法,藏天下於筐篋者也。”

作者接下來闡述了“佞諂日熾,剛克消亡。舐痔結駟,正色徒行”等諸般是非顛倒、善惡不分、邪夫顯進、直士幽藏的社會病態現象,並進一步分析產生的原因,劍鋒直指最高統治者,認為“實執政之匪賢”,是執政者自身出了問題,以至於“女謁掩其視聽兮,近習秉其威權。所好則鑽皮出其毛羽,所惡則洗垢求其瘢痕。雖欲竭誠而盡忠,路絕險而靡緣。九重既不可啟,又群吠之狺狺”,換言之,就是佞幸當朝,賢人在野。“安危亡於旦夕,肆嗜慾於目前。奚異涉海之失柂,坐積薪而待燃”?社稷明明已經岌岌可危了,船都快沉了,屁股都著火了,統治者卻還絲毫沒有覺察,一味地貪圖眼前的聲色犬馬,真是不知死活啊!作者的洞察力不可謂不敏銳,預見力不可謂不強大。在這一認知下,作者發出了自己的呐喊和主張:“寧饑寒於堯舜之荒歲兮,不飽暖於當今之豐年。乘理雖死而非亡,違義雖生而匪存。”寧可饑寒交迫,也要堅守道義,而不同流合汙,作者更看重的是精神層麵的追求與信仰,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誌。這種人生價值取向與孟子所雲“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真是一脈相承。這也是為什麼作者明明有很多仕途機會,卻一一放棄的緣故。看相的曾經說趙壹“仕不過郡吏”,與其說這是命,不如說是他自己的主觀選擇。當然,有這樣的性情,才會作出這樣的抉擇,從這個角度看,也可以說是命。

賦文的末尾,作者借秦客與魯生之口,寫了兩首互相唱和的五言詩歌,進行總結陳詞。秦客詩曰:“河清不可俟,人命不可延。順風激靡草,富貴者稱賢。文籍雖滿腹,不如一囊錢。伊優北堂上,抗髒倚門邊。”魯生歌雲:“勢家多所宜,咳唾自成珠;被褐懷金玉,蘭蕙化為芻。賢者雖獨悟,所困在群愚。且各守爾分,勿複空馳驅。哀哉複哀哉,此是命矣夫!”詩裏有牢騷,有感慨,有憤懣,也有無奈。上智與下愚皆不可移,自然談不上互相改變。漆黑封閉的鐵屋子裏,有人真睡,有人裝睡,獨醒者的悲哀在於,既逃不出牢籠,又叫不醒大家,還要眼睜睜看著一起被悶死。還能怎麼辦呢?那也隻能各安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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