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破彩舟一片帆,皆因浪蕩;
燒殘銀燭兩行淚,隻為風流。
見《評釋巧對》卷十八。此為傳統醒世巧聯。因浪而蕩,因“浪蕩”而彩舟搖破;因風而流,因“風流”而銀燭燒殘。彩舟和銀燭,都是完整的事物、美好的理想,隻因“浪蕩”與“風流”,最後都破滅了。是以物事起興,大膽比喻,規勸浪蕩者、風流漢要自省自戒。
醉漢騎驢,步步顛頭算酒賬;
艄公握櫓,深深作揖討船錢。
見《評釋巧對》卷六。據說,宋代蘇軾與秦觀同舟出行,見岸上醉漢騎驢之態,吟出上聯,秦觀對出下聯。他們各自臆斷醉漢及艄公心思,雖屬憑空描摹,也未必沒有此種實情,姑且作為一種比喻來理解。聯語摹形寫態,維妙維肖。醉漢隻有騎驢,才能夠顛頭,而且是步步顛頭,騎馬騎牛都不是這個樣子。艄公兩手搖櫓,形如作揖,越是認真、越是用力,就越像是深深作揖。
木魚口內含珠,吞不入,吐不出;
紙鷂腰間係線,放得去,收得來。
見《評釋巧對》卷一。明代唐寅幼年時,見木魚口內有木珠,問其父:“木魚之口一線之縫,珠何從而入?”其父出上聯,唐寅答下聯。紙鷂,指鷂子形狀的風箏。
出句是用對聯權作答子之問,等於問而未答,但語氣活潑,耐人品味;對句相應,異語同工。木魚,非真魚;紙鷂,非真鳥。所選事物具有可比性,一在點(珠)上作文章.一在線上出巧思,各有千秋。
馮二馬,馴三馬,馮馴五馬諸侯;
伊有人,尹無人,伊尹一人元宰。
見《評釋巧對》卷十一。明代馮馴,四川嶽池人,正德三年進士。據說這是他在知府任上和一童生的出對句。這聯不是簡單的拆字。馮字,馬旁的兩點可看作“二”,是二馬;馴字,馬旁的川字可看作“三”,是三馬;那麼,合馮馴二字,即為五馬,馮馴為知府,可稱“五馬諸侯”。對句不是拆字而是辨字:伊,有人字;尹,無人字;伊尹二字,隻有一個“人”字。伊尹為商朝開國重臣,輔佐商湯平定天下,連保湯、外丙、仲壬三朝,主持國政,是為“元宰”。
民猶是也,國猶是也,何分南北;
總而言之,統而言之,不是東西。
袁世凱於1912年竊得“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之位,各種勢力逐鹿中華,民眾依然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湖南湘潭人清史館長王闓運曾撰聯:“民猶是也,國猶是也;總而言之,統而言之。”意在嵌“民國總統”四字。有好事者加上“何分南北”和“不是東西”八字,直刺袁世凱。綴句多用虛詞,安排見巧。
李陽生,指李樹為姓,生而知之;
馬援死,以馬革裹屍,死而後已。
見《快園道古》卷十二《確對》條:“舊學士院(按指北宋翰林
學士院)壁間有題雲:‘李陽生,指李樹為姓,生而知之。’楊大年為學士,對之雲:‘馬援死,以馬革裹屍,死而後已。’”李陽,指李伯陽,即老子(姓李,名耳,字伯陽),為春秋時代著名思想家。相傳老子生而指李樹為姓。馬援,即東漢“伏波將軍”。據《後漢書·馬援傳》,馬援曾有豪言壯語:“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耳,何能臥床上,在兒女子手中邪?”
這聯初看為複辭對,有兩“李”、兩“生”、兩“馬”、兩“死”字,細審起來,另有絕妙處,“姓”字有“生”,聯係著前後兩個“生”字;而對應的“屍”中有“死”,使前後兩個“死”字也有了依據,實在是精巧至極。
呈披發仗劍威風,仙佛焉耳矣;
有降龍伏虎手段,龜蛇雲乎哉。
見《楹聯叢活》卷三。為廣東廣州真武廟聯,據稱作者為宋代蘇軾。廟祀北極真武帝,真武,即玄武,為古神話中北方之神,以龜蛇合體為象征。神像披長發,著黑衣,仗利劍,踏龜蛇,從者一律執黑旗。上聯的意思是,披發仗劍呈威風,仙佛的形象是具備了!下聯的意思是,製服龍虎的法力,難道是龜蛇嗎?聯語之奇,倒不在這個反問句,而是在連用三個“複式虛詞”,即“焉耳矣”“雲乎哉”,這在對聯中是絕少見到的。
季子敢言高,與吾意見大相左;
藩臣多誤國,問伊經濟有何曾。
見《南亭四話》。清代曾國藩譏笑左宗棠(字季高)而出上聯,左以下聯反譏。上聯嵌入“左季高”三字,下聯嵌入“曾國藩”三字。
此聯為嵌字戲謔聯。曾國藩說:你怎麼敢說自己高明?你可總跟我的意見不一樣嗬!左宗棠說:自古藩臣多是誤國的人,不信我問問你,曾有什麼治國的良策?兩人當麵調侃,語涉政見及關於對方的評價,是對聯史上的一樁趣聞。曾左二人都是清代大聯家,有沒有以聯鬥嘴的事情,能不能發生這樣的事情,都還值得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