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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江‖諧趣名聯賞釋(六)

2019-12-14 22:47:40常江聯齋 0條評論

大江南北無其偶;

明月中間著此身。

 見《南亭四話》。清代一位文人很狂妄,自詡有奇才,目空一切,寫了這副對聯掛在書房的牆上。上聯說自己在世上獨一無二,下聯說自己十分高潔。有個善於開玩笑的人,見了大笑不止。別人問他笑什麼?他說:“上聯切‘龜’,下聯是‘兔’。”那位狂生聽了感到很慚愧,把這聯撤下來不再懸掛了。說上聯可以理解為“龜”,大概是因為龜為動物中最長壽的,再沒有什麼動物的壽命像它那麼長!說下聯可以理解為“兔”,因為神話中玉兔住在月宮中。可是這種理解完全是於本意不同的別解。別解常常是歪解、趣解,產生這樣的戲劇效果,主要是好事者所為,原作概不負責。像鄭板橋“春風放膽來梳柳,夜雨瞞人去潤花”,有人說是“贈妓聯”,便是“好事者”自己悟出的,與原意並不相幹。

 

馬子山騎山子馬;

錢衡水盜水衡錢。

 見《評釋巧對》卷十五。宋代王璉,字禹玉,華陽人,哲宗時官至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一天,他和給事中馬仲甫(字子山)、衡水縣令錢某在一起,忽然想到周穆王八駿中有“山子馬”,就即興出了上聯,事後有人對下聯。“錢衡水”,因衡水縣令姓錢,故代稱其名;“水衡錢”即水利錢。縣令聽到了,去質問對句者:“我什麼時候盜竊公款了?”對句人笑笑,說:“隻是對個對子,實際並無盜錢之事。”

 此聯屬對工致,又屬回文,饒有風趣。出句對句均屬子虛烏有,馬子山既不能騎周穆王的山子馬,錢縣令也沒有貪汙水利錢。今日的作者要注意了,事關名譽的文字,可不能隨心所欲,太出格會吃官司的。

 

天為補貧偏與健;

人因見懶誤稱高。

 見《楹聯叢話》卷一。明代陳繼儒,字仲醇,號眉公,鬆江華亭人,居室中庭懸有這副自撰聯。上聯化用宋代陸遊《村居》詩中“造物與閑仍與健”句。此聯奇在立意的角度上,是說自己很清貧,上天為了彌補這個缺陷,給了我一副健康的體魄;人們見我閑散,還以為我是高人呢,誤會了,其實我是懶。仔細讀來,總能體味到作者樂觀、豁達的品格。這裏的懶,不是庸懶、懶惰,而是不屑於去爭名奪利。這樣來看,貧、懶都不是什麼丟人事了。

 

無山得似巫山好;

何水能如河水清。

 見《巧對錄》。宋代僧人了元,號佛印,居金山寺。一次與蘇軾、蘇轍兄弟出遊。到巫山,佛印出一句“無山得似巫山好”,意謂沒有哪座山可比巫山好。蘇軾對以“何葉能如荷葉圓”,蘇轍認為“葉”對“山”欠工,不屬同一名詞小類,便對以“何水能如河水清”。二蘇對句都能滿足出句“無山、巫山”這一“同音兩意”語言現象,立意也各有千秋:所言“荷葉”者,無可挑剔,但氣度似弱於出句;所言“河水”者,因古人特指黃河為“河水”,其水並不清,似與事實不符,但也無妨將下聯看作“虛”指,即所謂“河清海晏”這種理想境界。三人的這一對句現象,不妨認為是口頭對出的“三柱聯”。

 

木已半殘休縱斧;

果然一點不相幹。

 見《南亭四話》。清代廣東有一大富翁,年已七十,還娶了個少女為妾,他的兒子很為他擔心,又不敢去勸,於是出上聯,用比喻手法,意謂衰老之年,如樹木已經半殘,不宜縱色。富翁得知對下聯,以“無情對”格式相屬,意思是“為父自有心力,兒輩不必多慮”。聯語乍看屬對不工,但細品,果對木,然對已,一點對半殘,不相幹(幹,轉意為幹戈之幹)對休縱斧,字字皆工。後人凡論及無情對之巧妙時,常以這副聯作為典型例句。

 

不如意事常八九;

可與言人無二三。

 見《巧對續錄》。俗語有“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人言無二三”。清代梁恭辰改“人言”為“言人”,成為一對聯,使它的意味更覺深長。

 聯語提醒世人,盡如人意之事少見,不如意事尚多,因此,無論遇到什麼事情,宜平心靜氣;可與傾吐心事之人無多,炎涼世上,不可結交的人比比皆是,因此,待人要謹慎才好。此為要言妙道,十分警策,可當格言聯看。聯中,八九,言其多;二三,言其少;兩相對仗,是數字妙用的一例。

 

五風十雨梅黃節;

二水三山李白詩。

 見《評釋巧對》卷八。明代李東陽與程敏政曾遊安徽當塗采石磯,李出上聯,程對下聯。上聯指梅子黃熟時之“梅雨”季節。五風十雨,為成語,本指五日一場風,十日一場雨,風調雨順,這裏用以形容梅雨季節多風多雨。下聯指李白《姑孰十詠》詩中的姑溪、丹陽湖二水和望夫、靈墟、天門三山。

此聯屬“半無情”對,“李白”為人名,對“梅黃”(意為梅子黃色),本不為工對,但對“李白”二字別解為“李子白色”,則十分巧麗。

 

車上客讓上車客;

鄉下人誇下鄉人。

 1992年江蘇漣水縣一位領導,在縣“下鄉扶貧”工作總結表彰會上,講到下鄉工作隊隊員工作出色,深受鄉下人敬重、稱讚的事實,用了“鄉下人誇下鄉人”一句話,縣文化館幹部郭軍感到此語很有意趣,簡練地反映出時代新風的一個側麵,就想湊成一副對聯。一天,郭軍在汽車站上車時,見一青年為後上車一老者讓座,即景生情,得“車上客讓上車客”句,恰與“鄉下人誇下鄉人”構成妙對。

 此聯巧妙運用漢語詞彙中的一個特點,有些詞顛倒字序便可產生新的詞彙,車上—上車,鄉下—下鄉。要運用得好,一是要記住比較多的詞彙,二是要善於觀察生活,作個有心人。

 

文同畫竹兩三個;

丁固生鬆十八公。

 見《南亭四話》,相傳清代有人撰此聯,以小篆體書於玻璃上,字形、體態都對稱,可以兩麵看,正反麵看都是大致相同的聯文,被稱為“玻璃對”。文同,宋代畫家,字與可,善畫竹。“個”,像竹葉的形狀。丁固,三國時吳人,字子賤,官至尚書,曾經夢見鬆樹生長在他的腹上,人們說他:“鬆字十八公也。”“玻璃對”一般是選擇篆體書寫,才會有正反麵幾乎一樣的效果,此聯就是這樣書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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