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南嶽攬勝嵌名聯》暨《衡陽楹聯年鑒》在手,讀罷宋自凡先生的《南嶽衡山太極聯》,不禁為聯的新精奇巧之特色所折服,拍案叫絕,點讚不能釋懷,於是錄成文字,與諸君共賞。
南山激勵,勵今賢上聖,百子諸家,大家神往其遠古文明,尊崇久遠;步堯巡、舜陟、禹登之串串光輝足跡,一路聖賢歌壽起南山;出巴蜀、橫黔嶷,騎田嶺,昂而回雁向陽首,首奮生風;楚湘朱鳥淩空展翼,禪林磨鏡,千古軫星應度璣衡;峰岩連洞,鳳鶴朝陽,逾械開雲,約朱張和十友九仙唱嶽神借地;酬懶殘贈芋,樂奏韶音,山入翠微,至絕高、深、奇、秀。七二峰巒惟祝融孤傲,獨如飛、峻於天,殊亦勵。
嶽澤奔流,流後漢先泰,三湘四水,滄水浪淘那全新世界,典雅齊全;延海麓、興安、淥埠之綿綿燦爛源頭,千秋秦漢歎福盈嶽澤;經舂陵、貫蒸洣、入洞庭,彙似萊茵獻瑞江,江親連瀚;媽祖乳河滌濁揚清,玉匣藏書,一篇金簡疏通雍塞;潭澗生田,虎龍呈瑞,泉霖凝露,催歲月尋真蹤法影追南脈承宗;衍薪火傳人,船還夫願,澤滋涔潤,澈甘瀟、耒、淥、瀏。無雙功德數赤帝浩洪,恭敬仰、雄勝境、極長流。(作者/宋自凡)”
太極山水,古今第一
“易有太極,始生兩儀”,自從周易最早從自然地理的角度開辟了陰陽學說,隨後的哲學家們便把世間萬物如地與天、水與山、月亮與太陽、黑夜與白天、女人與男人等等,都逐一規範為陰與陽的概念。
中國五嶽之一的南嶽衡山有著四千多年的文化積澱,在“儒釋道”三家共存共榮又獨立特行基礎上所衍生的各家文化,自古以來就受到了人們的推崇膜拜,其得天獨厚的自然山水景觀,更是為眾多文人雅士們提供了一個理想的精神寄托之所。
《南嶽衡山太極聯》是宋自凡先生詠讚南嶽衡山的一幅長聯。在這幅長聯裏,先生將南嶽山水入聯,用太極圖的表現形式,向世人敘說了南嶽衡山的前世今生。
宋自凡先生是湖南省楹聯家協會副主席,湖南省名勝楹聯藝術中心理事會副主席兼衡陽理事會主席,衡陽市楹聯家協會主席。他生於南嶽,長於南嶽,工作學習於南嶽,從小受南嶽山水鍾靈毓秀之厚德,懷著一腔赤子深情,嫻熟運用楹聯的體裁,上聯詠山,下聯讚水,山水合為太極,給人一種新穎別致之感。正如孫太平先生為作者的楹聯著作《南嶽攬勝嵌名聯》所作序言裏評價宋自凡先生是“聯詠七二峰,古今第一人!”。是的,曆史上與南嶽結緣的文人雅士甚多,以南嶽為題的詩詞歌賦更是不勝枚舉,但自凡先生獨辟蹊徑,用陰陽太極圖的形式詮釋南嶽山水,並以此山川形勝映帶人文之美,這在楹聯界當之無愧為古今第一人了!
用典奇妙,羽化生輝
用典這一手法,就是用精練的語句,把古今中外的名人軼事、趣聞等等洽到好處地運用到詩詞對聯中來。典故運用得好,所撰之文會更加光彩奪目,雋永深長。
宋自凡先生從小涉獵群書,家學淵博,在他其他的文章中,名人軼事曆史掌故俯拾即是,在這首長聯中如此表現手法運用得尤其精妙。
“南山激勵,勵今賢上聖,百子諸家……”聯一開始,就把“山”的氣勢磅礴與由此而衍生的人文景觀相銜接,詠歎之情凝於筆端,緊接著:“步堯巡、舜陟、禹登之串串光輝足跡,一路聖賢歌壽起山”。
衡山蓄聚了神農炎帝和祝融火神開辟的亙古文明,後來者“五帝”中的堯、舜、禹“三帝”,又因他們的曆史地位和與南山的淵源,南嶽的曆史上至今流傳著眾多閃耀他們不朽功績的故事傳說。
又據《星經》記載:南嶽衡山對應星宿二十八宿之軫星,因軫星主管蒼生壽命,衡山又名壽嶽。世人頌“壽比南山”祝福語即源於此,故聯中有“歌壽起南山”句。
接下來,先生就打開了話匣子,由此入筆,把曆史上被百家諸子所稱道尊崇的衡山遠古文明如數家珍般一一呈現在讀者麵前。
“出巴蜀、橫黔嶷,騎田嶺,昂而回雁向陽首,首奮生風;楚湘朱鳥淩空展翼,禪林磨鏡,千古軫星應度璣衡”。
作為中國五嶽之一的巍峨壯麗的南嶽衡山逶迤八百餘裏,綿延七十二峰;又據《石氏星經》雲“南宮赤帝,其精朱鳥,司夏、司火、司南嶽”,所以朱鳥是南嶽的圖騰,而衡山山脈又洽似一隻展翅振飛的鳥,“展翅垂雲”(魏源《衡嶽吟》)翱翔在藍天白雲之下。同時,從空中俯瞰南嶽,它西望黔嶷,南連五嶺,遠眺巴蜀形勝之地;它高聳雲霄,雄峙一方,又是一架“可稱天地、銓德行”的巨大玉色衡器橫亙在天地之間——這幾個分句通過南嶽曆史上在人民群眾中流傳久遠的故事,巧妙的稱頌了南嶽得道天成的既神且奇且雄的一麵,給人以無比壯麗巍峨之象。
“峰岩連洞,鳳鶴朝陽,逾械開雲,約朱張和十友九仙唱嶽神借地;酬懶殘贈芋,樂奏韶音,山入翠微,至絕高、深、奇、秀。七二峰巒惟祝融孤傲,獨如飛、峻於天,殊亦勵。” 南嶽的名人軼事太多,作者選取了其中幾個最膾炙人口、曾經發生在衡山並對衡山曆史起過重要影響的著名的人文典故入聯:有唐代文學家韓愈來衡欲登南嶽,卻遭遇連日陰雨阻截,韓愈吟詩祈禱得見雲開的故事;有公元一一六七年(南宋乾道三年),閩學代表人物朱熹受湖湘學派代表人物張栻邀請,從福建武夷山來到衡山,在嶽麓書院講學,時人譽為“朱張會講”的故事;也正是從這次講學開始,朱熹從此與湖南,與湖湘文化結下了不解之緣——至今在衡陽石鼓書院前的廣場上,還立有昭示對湖湘文化作出過重要貢獻的包括朱熹、張栻在內的七賢雕像。至於“十友九仙”之“十友”即是指中唐時期的司馬承禎,李白,賀之章,陳子昴,孟浩然,王維,盧藏用,宋之問,王適,畢構結等一幫文人雅士一起抱團取暖的雅稱;“九仙”則是指自晉代始(265—274)到南朝的宋、齊、梁、陳約三百年間,先後九位高道到南嶽修道歸真,人們稱他們為“南嶽九仙”
在這一組組用典中,最幽默詼諧的當數“嶽神借地”和“懶殘贈芋”的故事了。
北魏時期,南豫州武津得道高僧慧思和尚來南嶽弘法,因沒有地方建寺廟,於是向南嶽之神借地。嶽神想為難和尚,遂規定以下棋定輸贏。最後,和尚道法高出一籌,嶽神隻得乖乖借地,相傳,現今的福嚴寺就是當時慧思和尚向嶽神借的地修建的。為報嶽神借地之恩,至今福嚴寺的後殿裏還安有嶽神神位以享香火。
“懶殘贈芋”講的是唐朝曆經玄、肅、代、德四朝的元老,著名道家學者、政治家李泌(又稱李鄴侯)隱居衡山之時,以位居人臣之身卻不嫌一個老和尚的又懶又殘還髒,吃他吃剩下的半個芋頭的故事。據說,正因了這一段情緣,李泌後來在德宗朝做的十年太平宰相還是拜這個和尚所賜。
還有下聯中“玉匣藏書”的典故,說的是大禹治水時曾在衡山得一石匣,內有“金簡玉書”,書上有記載治水的方法,大禹照此方法行事,得而成功。
赤誠山水,聯墨家聲
一篇好的文章應該是作者真實情感的外露,隻有建立在真情實感上的文章才是有血有肉的好文章,反之,則必會如劉勰《文心雕龍·情采》中所說的那樣:“繁彩寡情,味之必厭”。
宋自凡先生出生在衡山腳下的一個書香門第之家,父親宋公雁賓先生,既是我黨當時當地的一位重要基層領導幹部,同時又是一代鴻儒,詩詞楹聯歌賦以及書法無不通曉,在鄉梓間享有厚望。自凡先生自幼耳濡目染受其薰陶,頗得乃父真傳,幾十年堅持詩詞楹聯文賦的創作,盡管長時期擔任各級領導職務工作繁忙,但仍筆耕不輟,書藝造詣尤深,其聯墨雙馨的自聯自書在圈內頗有好評。迄今為止,已出版《南嶽攬勝嵌名聯》《自凡聯萃》《自凡聯萃續集》《一代精英》(宋母傳)《自凡文集》和為其父親專著《宋公聯涯》等各種文學著作兩百多萬字,其中大多為楹聯著作。此篇《南嶽衡山太極聯》即選自《南嶽攬勝嵌名聯》集。
“嶽澤奔流,流後漢先泰,三湘四水,滄水浪淘那全新世界……”自古高山有好水,一方山水養一方人。前麵說過,《南嶽衡山太極聯》上聯詠山,刻意突出山的厚重;下聯讚水,著意描寫水的溫柔;所以下聯甫始,他就用南嶽山上綿延不絕的滄浪之水所見證的曆史,串聯起了整個先秦後漢乃至大浪淘沙到今天的全新世界。
“延海麓、興安、淥埠之綿綿燦爛源頭,千秋秦漢歎福盈嶽澤;經舂陵、貫蒸洣、入洞庭,彙似萊茵獻瑞江,江親連瀚;媽祖乳河滌濁揚清,玉匣藏書,一篇金簡疏通雍塞……無雙功德數赤帝浩洪,恭敬仰、雄勝境、極長流。”
南嶽衡山最高峰海拔一千三百多公尺,山脈綿延數百公裏,長年雨量充沛,加上山高林密,植被豐茂,是得天獨厚的天然水庫。由它而成形的明河暗河不下幾十條。這些溪河與湘江同源的舂陵河一樣,它們或彙入蒸水、洣水,或直接入湘江下洞庭。而素有湖南母親河之稱的湘江在這一段則與衡山如影隨形,一路伴隨著衡山逶迤宛轉,直到入洞庭,出長江;它們在作者心中的地位和對於流經地域人民的重要性就如同萊茵河之於歐洲,媽祖之於台海人民,它不僅滋養了衡山腳下那一方土地,尤其吸引了各種文化來此共存共榮,繁衍生息。
透過這珠聯璧合的山水圖景,我們看到了作者對於家鄉山山水水的那一片赤子真情。
殫精竭力,振鐸聯壇
楹聯是中國獨有的民族文化,千百年來因其形式短小精悍,語句言簡意賅,內容又包羅萬象而深受廣大人民群眾喜愛。同時,楹聯又是比較易寫的一種文學體裁,時下裏隻要稍識點字,便都知道“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然而要想把楹聯寫好卻不是一件易事,一個優秀的楹聯作者,既需要具備廣博的綜合知識,他還需對這一文學體裁寫作技巧有著深度的把握。
作為楹聯專業人士,宋自凡先生的《南嶽衡山太極聯》,在完整地表達了心中所要表達的事物外,為照顧盡可能多的信息量,尤其在聯的加工上精益求精,領字,嵌字,平仄對立,守規則重字,頂針格等等寫作技巧層出不窮。還有列錦修辭手法的運用等等,使得整幅聯錯落有致、完整而不鬆散,最後用一“流”字收束全聯,這樣既呼應了領句,又使得整幅聯動感十足,耐人尋味。
在楹聯創作實踐中,有不少的人提出重意境,輕規則,還言之鑿鑿地說不“以文害意”。意境,什麼是意境,如果說為了所謂的意境,棄楹聯的基本規律都不顧,還能昭示什麼樣的意境?充其量不過一堆華麗的詞藻而已。
宋自凡先生憑借其紮實的文學功底,嫻熟的楹聯基礎知識,《南嶽衡山太極聯》洋洋大觀三百零二字,通篇凝聚其深摯強烈的真情實感,卻無一聯病語病。
所以說,通讀宋自凡先生的這幅聯,我們在品味其所飽含的有關衡山曆史地理文化情感時,又不啻溫習了一堂生動的楹聯寫作課。
長聯不厭長,賞析意猶未盡,遂成聯一幅,且為拙文作結:
南山激勵,自有詩聯滋日月;
嶽澤奔流, 非凡山水壯乾坤。
【作者簡介】 歐陽立英,(又名:歐立英,人可無名)女,一九五五年生於湖南益陽南縣,現居衡陽。中國楹聯家學會會員,衡陽市楹聯家協會和衡陽市老幹部(老年)書畫家協會副秘書長、衡陽市作協會員,《衡陽楹聯》編委,《衡陽書畫》執行主編。喜愛詩詞歌賦,作品散見於國、省、市以及其他各級紙媒刊物,多有作品在各級大型競賽活動中獲獎,曾有散文和楹聯作品獲中國文聯和中宣部等級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