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禮書院各部門教職員工每天早晚都有各類讀書會。院長季謙(王財貴)先生有空時也會和大家一起學習,並隨機指點。本文是季謙先生對“缺憾還諸天地”對聯語的解釋。
台灣台南延平郡王祠
主持人:文禮國際的《王財貴·65文集》讀書會為每天早上6點到7點25分。今早先生又步入我們的讀書會,這時我們正在誦讀《立於不敗之誌與業》中的對第一屆宣導導講師的講話,其中正談到沈葆楨任巡台欽差大臣時所書的那副對聯,先生於是為眾人解說如下。
開萬古得未曾有之奇,洪荒留此山川,作遺民世界;
極一生無可如何之遇,缺憾還諸天地,是創格完人。
季謙先生:這是台灣台南延平郡王祠,也就是鄭成功廟裏的一幅對聯。上聯是:“開萬古得未曾有之奇”,就是開出一個從古以來從沒有過的,也就是一個最奇特的世界。為什麼呢?因為在中原來講,台灣是一個化外之地,他(鄭成功)來開辟這一片蠻荒之地。“洪荒留此山川,作遺民世界”,遺民,就是前朝留下的孤臣孽子,明朝滅亡了,鄭成功帶領了一批明朝的遺民移居於台灣,台灣這片淨土,好像是茫茫大地特別為鄭成功留下來的。
下聯是“極一生無可如何之遇,缺憾還諸天地,是創格完人”。“極一生無可如何之遇”,鄭成功的一生是非常無奈的。為什麼?因為他的父親要投降清朝,鄭成功是要反清複明的,所以,他父親跟他斷絕父子關係。他到處奔波,後來找到台灣這個地方安頓下來。但除了清庭施加的外患之外,內憂也危機四伏,他內心的憂苦可想而知,三十九歲就死了。他的命運遭遇是極端不好的,他雖然忠心耿耿,大事終難如願,他的人生有缺憾呐,那缺憾怎麼辦?因為那缺憾不是鄭成功造成,而似乎是天地的作弄,所以那缺憾就還給天地吧!“是創格完人”,他仿佛是獨樹一格的完人——完美的人,這是很高的評價,完人也可以說是聖人。
本來,鄭成功死後,百姓即建廟祭祀,稱為開山聖王,而這幅對聯是在鄭成功死後兩百年,也就是清朝光緒年間派到台灣的欽差大臣沈葆楨請旨興建的延平郡王祠時所作的。我十幾二十歲的時候讀的台南師專,就緊臨著延平郡王祠,當年去遊訪時,看到這幅對聯,非常欣賞,非常敬佩,久久不忘。我想,當今集全中國高手來,恐怕也寫不了這麼好的詞章。你看“極一生無可如何”對“開萬古得未曾有”,意思轉折對轉折,其中“萬古”對“一生”,時間對時間;“得未曾有”對“無可如何”,這都是感歎之詞。“缺憾”對“洪荒”,都是很荒涼廣渺的詞語;“還”對“留”,“山川”對“天地”,等等,都對得非常的巧妙,真是枝枝相對葉葉相當,可見其文學功底之深厚。更重要的是意思恰到好處,大氣磅礴,對前朝的遺臣深致其惋惜與推崇之意。真是大手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