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青螺,莽莽沉沉,非八百裏玉盤,不能托住;
瀟湘多翠竹,斑斑點點,是四千年珠淚,尚未滴幹。
君山:是洞庭湖中的一個小島,原名洞府山,取意神仙“洞府之庭”。舜帝的兩個愛妃娥皇、女英葬於此,屈原《九歌》中稱之為湘君和湘夫人,故後人又名為君山,也叫湘山、有緣山。它與千古名樓嶽陽樓遙遙相對。
此聯以豐富的想象、精彩的比喻,展現了湖南嶽陽君山的優美奇絕風光,以及深厚的人文底蘊。它既是作者對大自然無比熱愛之情的流露,又是對祖國大好河山的深情讚美。
上聯對君山進行宏觀整體描述,營造出的藝術意境雄渾開闊。給讀者展現了一幅浩瀚闊大的藝術畫麵,令人神往,留連忘返。“天地一青螺,莽莽沉沉”,君山就像一隻巨大的青螺,聳立於天地之間,巍然不動。放眼縱目,茫茫沉沉、莽莽蒼蒼。這既是對君山外貌形態實境的精絕描繪,又是藝術加工的刻畫。把突兀獨立的君山比作一隻青螺,真是新穎獨特,十分形象,讓人印象深刻,如臨其境,拍案叫絕。青螺,也叫塘螺、河螺,其頭頸部肉質堅硬,頂部有膠質構成的甲片,體外包有錐形的硬殼,它分布於我國的淡水流域的湖泊、河流中,是一種優質的水產品。句中“莽莽沉沉”在突出君山的遼闊以及雄偉沉穩的氣勢的同時,又能體現出君山上草木之茂盛。特別是還能為後麵的描寫做足了鋪墊,說明了理由。因而接下來二句“非八百裏玉盤,不能托住”,緊承前文而出,把坦蕩無垠的洞庭湖比作大玉盤,這又是一個精美絕倫的比喻。作者以否定加否定等於肯定的句式,發出內心的震撼聲。如果不是一隻寬廣八百裏的玉盤,來承托著這隻大“青螺”,它早就會淹沒水中。在這裏作者既讚君山之厚重雄偉,又頌洞庭湖之浩瀚無邊,可謂一舉兩得,十分巧妙。洞庭湖位於湖南省北部、長江中遊荊江河段南岸,是我國第二大淡水湖,麵積2740平方公裏,素有八百裏洞庭之美譽,湖中有君山,在嶽陽樓上可以俯瞰洞庭湖迤邐風光。“八百裏”極言湖泊之寬廣,一望無際。
下聯從局部展開對君山上的竹子進行細微刻畫,抓住特點,對景懷人,以樂景寫哀情,哀而不傷,表現手法十分高明,與眾不同,情深意長。“瀟湘多翠竹,斑斑點點,”這二句通俗易懂,前者敘事,後者寫景,而筆端含情。湖南生長著許多獨特的具有斑斑點點的翠竹,讓人多麼欣喜。竹子四季長茂,不畏暑寒,品清奇而秀雅,性質樸而淳厚,中通外直,遒勁硬朗,寧折不彎。竹子的這些虛心自持的品質常作為君子人品的寫照。因而作者在此表麵上是描述君山竹子的風貌,實際上又是對湖南人所具有的那種百折不撓、高風亮節的崇高品格的歌頌。瀟湘,泛指湖南。其中“瀟”指湖南境內的瀟水河。“湘”指的是橫貫湖南的湘江河流。一個“多”字,感情充沛,自豪之情溢於言表,顯示出湖南風光無限。而“斑斑點點”不僅寫出了竹子的表麵和顏色,而且為後麵的抒情蓄勢。斑斑點點,指的是物體的表麵顏色不純淨,顏色雜亂或凹凸不平,出自清·李汝珍《鏡花緣》。結尾二句“是四千年珠淚,尚未滴幹”。這是幽怨含悲之筆,語氣十分果斷。麵對眼前斑竹,作者觸景生情,浮想聯翩,心情也由欣喜變為沉重。這些斑斑點點就是流淌了四千年還沒有流幹的淚水。這別出心裁,恰到好處的語言,情不自禁地又將讀者的思緒帶入到那悠久的曆史往事之中。那淒美的愛情故事傳說,讓人感慨萬千。相傳上古時,舜帝南巡,崩於蒼梧。他的兩個妃子娥皇和女英尋夫來到洞府山,忽聞噩耗,悲痛萬分,撫竹痛哭,淚血滴於竹子上,竟成斑竹。兩個妃子因悲慟而投入洞庭湖,做了水神,屍體葬於君山。《山海經》《史記》皆記載了這段傳說。其實,斑竹是君山特殊地理環境的產物,作者將自然風物象征人類情感,把竹子上的斑點比作兩個妃子的點點淚痕,十分生動傳神,使得相思情更哀婉深沉。句中“四千年”極言時間之久遠。“尚未滴幹”極言血淚之多、相思之深。可見這結尾兩句,把兩個妃子的痛心之態、思念之情盡現筆端,表達得淋漓盡致。正所謂“對景懷人,意味深遠”(《杜詩詳注》)
全聯韻律和美,對仗工整,如“天地”對“瀟湘”,二個聯合詞組相對。“一”與“多”相對,形成數量上的懸殊差距。“青”與“翠”相對,形成色彩上的鮮明區別。“非”與“是”相對,是非分明。“八百裏”與“四千年”相對,形成空間與時間上的交錯。全聯構思巧妙,別具匠心,結構上的過渡照應得天衣無縫。那靈動的筆觸,由遠而近,由大而小,由開闊而細微,從現在到過去,一氣嗬成,如行雲流水。同時寫景抒情,水乳相融,達到了虛實結合、情景俱佳、妙合無垠、上下聯渾然一體的藝術境界。可見這是一副視通萬裏,思接千載,有景色之娛目,有真情之動心的精品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