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炎炎，毓璜頂“小蓬萊”一帶，卻是濃蔭蔽日，滴翠涵青，古樸清涼。本期，我們繼續欣賞毓璜頂古聯。“小蓬萊”石坊正麵聯，是最典型的一副。

天下文章莫大於是；

一時名士皆從其遊。

        此聯刻在毓璜頂小蓬萊石坊正麵，據說是龔易圖改寫、劉鳳鑣題寫。龔易圖（1835—1894），字藹仁，號含晶。福建閩侯人。藏書家、官員。1871至1877年在煙台任登萊青兵備道道員兼東海關監督。劉鳳鑣係文風鼎盛、人才輩出的所城劉氏家族名人，光緒十九年（1893年）舉人，民國時任熱河財政廳廳長，工書善畫。

        此聯出於梁紹壬《兩般秋雨庵隨筆》卷七，是清初殷彥來頌揚王士禛之詞：

天下文章莫大乎是；

一時賢士皆從之遊。

        王士禛是清初傑出詩人、文學家，在詩歌創作、詩論方麵均成就卓然，於後世影響深遠。殷彥來為之撰寫此聯，顯然表達了無比的褒揚與敬佩之意：天下在文章學問方麵做出貢獻的人，沒有比王士禛境界更高的；一時的名士都追隨他，與他交遊。

        龔易圖將此聯改動二字，可能是借以表達對李鴻章蒞煙的頌揚之情。光緒二年（1876年），李鴻章來煙台和英國公使威妥瑪談判，同年9月簽訂了中英《煙台條約》。毓璜頂碑文記載，李鴻章遊覽過“小蓬萊”。龔易圖改聯歌頌此地，可能是含蓄地表達對李此次蒞臨的頌揚之情。然作為題“小蓬萊”聯，此聯與殷彥來聯意思有所不同，上聯“文章” 可指錯雜的色彩、花紋，在這裏當是“大自然的色彩、形態和聲音”之意。如李白《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況陽春召我以煙景，大塊假我以文章。”下聯“從其遊”，“其”可指小蓬萊。因此，此聯的意思是：天下的風景沒有比這裏好的了，文人名士都紛紛前來遊覽。

        此聯看似口氣很大，實際上，是在中國危亡之際而成。1876年，英國脅迫清政府簽訂《煙台條約》，英等13國兵艦停在煙台港口威脅。龔易圖內撫外防，使治安無隙。當年，境內久旱，經祈雨而降雨，商紳們倡建“小蓬萊閣”，龔易圖撰寫了《小蓬萊閣銘》，記述建閣的緣起，並獻出的自家的茄楠香木呂祖雕像，供奉在閣內。      

        龔易圖其人，實為一位愛國誌士。他在職期間，關心民生疾苦，建立慈善機構，推動民族手工業發展，擴大出口貿易，建設西炮台以加強海防。他倡建“小蓬萊”、朝拜玉皇、供奉呂仙的行為，當是國家衰微時堅守中華傳統、為民生祈福的一種表現；此聯表達了對煙台風物的歌頌之情，我們可以從中讀出一種民族自豪感。他深深愛著“海邊潮汐含元氣，座上風雲卷素秋”（龔易圖《丙子八月登小蓬萊閣》）的煙台大地，將對衰弱的祖國的愛融入詩聯之中。“小蓬萊閣”也可看做他寄托精神的一個桃源。那個時代，所有有良知的中國文人，都處在理想的仙境與無奈的現實的矛盾中，不斷掙紮、奮起，尋求強國之路。所以，此聯未必僅僅是為了歌頌李鴻章。

        關於此聯的另一種說法是：1906年，建石坊時，劉鳳鑣改聯並題寫。筆者以為，無論改寫者是誰，均體現了當時愛國文人對煙台的熱愛、寄托著他們對美好理想的渴望，能喚起我們對煙台曆史、地理文化的熱愛、對優秀傳統文化的熱愛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