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右常邀千載友,雲間時對一輪冰。
提起這位民間學者趙恩語先生,他是1969年(33歲),單人獨戶從大都市(北京)下放插隊落戶到九華山的,直至2016年1月23日病逝,終結了48年知青生活的一位傳奇式老人。
當年紮根住下後,他虛心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脫去學生裝,夏天穿上當地農民的大腰短褲,無袖的背褡子。一條五尺長,一尺八寸寬的老布大汗巾,或披或係在身上。幾年一過,一個活脫脫、標準的山村老農模樣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隻是氣質不同而已。
這裏對他顯赫的家聲與他孜孜不倦研究華夏史前文明——《我們早已忘卻的童年》;創製九華山名茶榮獲‘97,中國國際茶會金獎不說,就他每年過年貼的門對子,也是怪有風格,怪有味道,怪有故事的。以至人被列為九華山“四大怪人”之首。
他本出生書香世家,自己也是當年的“北京鋼鐵學院”而今的“北京科技大學”的肄業生,落戶的頭幾年,過年時,自家的三間土屋小門,無奈也由不得他自己去貼門對子。總是隊長吩咐他人寫好給貼上。
有一年,隊長年關時臥病不起,他的小門才被解放了。自己作主寫上當年自題的《七律》“一聲令下如山傾,億萬生靈皆沸騰。闕下無人能素食,天涯有穴取閑人。似憐澤大驅魚戲,或怪林空聚鳥鳴。遣罷英雄歸四海,共沾雨露樂躬耕”中的兩句。
誰知這隊長正月病情稍好一點,摸上他家,一看這門對子,文乎文乎的,讀不懂,批評了他。這年年底三十晚上,他改貼了:“江山如畫,物我同春”這副聯。
隊長還是不滿意。後來他那土屋風侵雨淋,歪斜了,這年他貼了一副比較適合自己境況的現成聯語:三間東倒西歪屋,一個南腔北調人。幹部們又批評了他不虛心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盡貼這些刁鑽古怪的門對子。
這後來他就幹脆不貼了。且對那些吃軟怕硬,整天不幹事,吆五喝六的村隊小幹部們,也不逆來順受了,甚至與他們對著來。遇到不公平之事,他拿毛主席的語錄說教他們。村裏就有人說:“他哪裏是來接受我們貧下中農的再教育,是來教育我們的。”這話現在想想還真覺得某種程度上說對了。
那年,他為當地的一戶草根人家命案打抱不平,向上九華山的省裏某領導攔路告狀:“天理何在,國法何存?”得罪了當地公安司法部門,要拘留他,朋友們勸他,“縣官不如現管”,你還是出門躲一躲。逼得他在朋友家住了兩三年。這其間過年時囑人貼上:“三間東倒西歪屋,一個天荊地棘人”這副聯。雖遭困境,但卻贏得了周邊民眾的敬仰。
後來,門上貼的最多的還是:身雖困頓憂人苦,足不良行卻想飛。老人也確實是這樣:風聲雨聲聲聲入耳,他事國事事事關心。
到了晚年,則書寫貼的是:座右常邀千載友,雲間時對一輪冰。讀書研史,著書立說;邀月對飲,詩書茶酒寄懷,度過他那“怪人”傳奇式的一生。曾有朋友在他生前吟詩贈他:
九華一怪種茶人,今已霜華滿首生。
趣聞軼事聽後愛,雅懷真性見了驚。
縱無小酒心腸熱,每有佳詩字句清。
常論江湖常論道,也談風月也談腥。
錢義貴,筆名壟上人,九華山中心學校教師、九華山佛教文化研究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