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談的校園對聯,是指鐫刻、張掛在學校的對聯。這些對聯,有的是為了配合學校某些突擊性、階段性工作,具有宣傳、公告效應,具有臨時性;有的則長時間張掛在醒目位置、特定場所,啟迪人事,濡染師生,具有恒久性。無論何種形式,他們總以獨特方式妝點校園,彰顯特色,提升學校品位。校園對聯,閱讀對象主要是師生,有時涉及家長和其他社會人士。這種對聯內容關聯較多的是立德樹人,教書育人,教育教學等。因此,情感格調方麵,必須得體、大方,健康、向上,旗幟鮮明地弘揚追求真理、熱愛科學、尊師重教等主題;遣詞造句方麵,尤需典雅、貼切,力求文不甚深,言不甚俗,雅俗共賞。
大致來說,很長時間裏不會更易且具有標誌性的對聯,需深邃、雋永,意蘊豐盈;而為臨時性工作創作的對聯,則需簡明、貼切,力爭活潑、明快。
筆者在省示範性高中工作近四十年,為校園創作過大量對聯,得到不少好評。今不避粗陋,把自己的心得、體會做個總結,權作美芹之獻,期就正於方家。
一、即事謀對,首求貼切
對聯的“貼切”,是指創作對聯時一定要切合題旨。緊扣題意,力求“不可移易”。若不能緊扣題詠對象,反映其個性特征,縱是字句優美,也不是好的對聯作品。校園對聯更是如此,因事而作,扣題而寫,至關重要。如本人為湖南省2009年青少年羽毛球賽南方中學賽場所作對對聯:
銀羽騰歡,掠網翻飛疾似燕;
青春煥彩,奪魁爭看氣如虹。
便緊扣羽毛球、青少年、賽場等要素來寫,虛實結合,既描繪了場景,渲染了氣氛,也鼓舞了士氣。又如我為全國教師資格證考試南方中學考場所撰對聯:
師道巍巍,亙古欽之懿範;
秋闈浩浩,於今拔爾雄才。
“拔”,擢拔,選拔,出杜甫《短歌行》“王郎酒酣拔劍斫地歌莫哀,我能拔爾抑塞磊落之奇才”。全聯緊扣教師、考場(春闈、秋試,古代指科舉考場)等要素來寫,做到了有的放矢。再如我為株洲市鳳凰中學所撰門聯:
波光十裏、山色千重,此處梧高棲彩鳳;
彤管清心、絲竹悅我,明朝風好步青雲。
校園內的亭台樓閣,多有雅名,有的甚至鐫有匾額。在為這類建築撰寫對聯時,便需要琢磨匾額內涵,盡量準確詮釋和深化意蘊,做到相互映襯,甚至渾然一體。如我十五年前為株洲外國語學校和諧亭所撰聯:
幾縷陽光金柳色;
一彎月影海棠香。
以明媚的陽光照耀著春柳,恬靜的海棠沐浴在月亮的清輝中來暗示孩子們在這裏求學的幸福,用充滿詩意的畫麵,優美、含蓄的語言來詮釋天人合一的和諧。又如我撰株洲外國語學校崇德亭聯:
迎風欲展摩天翼;
開卷常懷濟世心。
“摩天翼”,是緊扣株洲外國語學校原屬南方航天航空動力機械公司子弟學校來寫,凸顯學校淵源。全聯以胸懷天下,悲天憫人來詮釋“崇德”二字。而我為株洲市南方中學三友亭所撰聯:
立世須知三友貴;
求知毋棄寸陰長。
則不僅呼籲高中學生了解“三友”涵義,重視人生中的“益友”,少交“損友”,還教導學生珍惜時光,愛惜生命。既緊扣匾額內容,又適當加以拓展。“三友”,語出《論語·季氏篇》“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侫,損矣。”寸陰,即以寸為單位陽光下“表”的陰影,指短暫光陰。出《淮南子·原道訓》“聖人不貴尺之璧,而重寸之陰,時難得而易失也。”
三、量體裁衣,長短其宜
我這裏講的量體裁衣,指的是校園對聯創作過程中需要根據楹柱或者大門的長短、大小來確定對聯的字數。如株洲市教委大廳曾指令我撰寫對聯,我便事先了解柱子有多高,大致需要多少個字。如我為株洲市南方中學新校區撰寫的門聯:
仰中天魁鬥之光,沐十裏楓溪、三千鳳嶺;
攜南楚精英於教,宜養其浩氣、奮以家邦。
便充分考慮了南方新校園大門的雄偉、高大,適宜於十數字的長聯。
魁鬥即魁星,古稱主宰文運之神。凡參加科舉考試者,無不景仰、膜拜。顧炎武《日知錄》:“今人所奉魁星,不知始於何年。以奎為文章之府,故立廟祀之”。株洲市南方中學新校址位於株洲航空城中,十裏楓溪貫穿,連綿起伏的鳳凰山公園環抱。
而其圖書館正門卻是小巧、精致,不宜長聯,遂為聯曰:
德隆洙泗;
典重春秋。
“洙泗”,即洙水和泗水。洙水在北,泗水在南。春秋時屬魯國地。孔子曾在洙泗之間聚徒講學,弟子三千。後以"洙泗"代稱孔子及儒家。“典”,會意字。依甲骨文字形,上“冊”,下“大”。即重要文獻、典籍意。而男生宿舍門前正宜七至八字對聯,遂雲:
博我以文,約之以禮;
靜得其慧,動處其宜。
“博我以文”句,出《論語·子罕》,顏淵喟然歎曰:“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
校園對聯需要鐫刻、張掛,便受楹柱、大門尺寸限製,文字多寡,便隻能以實物作參照,與紙上無拘寫來,存在較大差異。
四、端莊活潑,貼近受眾
校園對聯,雖然受眾基本麵是師生。學校卻有小、中、大學層次之分。為小學校園撰聯,便不能寫得過於晦澀、古奧。語言自需輕鬆、活潑。如我為株洲市金輪僑心學校撰寫的門聯,便較好地顧及了這點:
歲月轉金輪,莫讓韶華隨逝水;
僑心隆大愛,共將熱血育新苗。
株洲市百井學校獲愛國華僑巨資捐助,後改名為金輪僑心學校。又如我為株洲市南方中學撰寫的高考對聯:
大塊煥文章,喜朗日當空、明珠在抱;
春闈鋪錦繡,看才傾蘇海、筆舞韓潮。
“大塊煥文章”,出李白《春夜宴桃李園序》一文。而此文正是高中階段學生學習的基本篇目,為廣大師生所熟知。“春闈秋試”屬高中生應當掌握的中國古代文化常識。“蘇海韓潮”成語,都合乎高中學生閱讀實際。“蘇海韓潮”,指唐朝韓愈和宋朝蘇軾文章氣勢磅礴,如海如潮。語出清代孔尚任《桃花扇》“蚤歲清詞,吐出班香宋豔;中年浩氣,流出蘇海韓潮”。上聯“朗日當空”一語雙關,既指佳日之天朗氣清,亦含國家公平公正陽光高考寓意。“明珠在抱”指莘莘學子們才情滿腹,品德高尚。下聯寫考生豪情萬丈,揮灑才情情景。
又如筆者為全國研究生招生考試南方中學考場所撰聯:
千嶂欲窮,呼學士層樓再上;
眾星齊拱,喜吾華宏卷新開。
“學士”“再上層樓”,暗指研究生考試。上聯取唐代王之渙詩“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意。下聯“眾星齊拱”,出《論語.為政篇》“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用語典雅,適宜於有較好文化基礎的人士閱讀。
總而言之,校園內要掛出貼切而非空泛,和諧而不悖離,美觀而非局促,得體而不做作的合適對聯,便需考慮以上因素,才能做到有的放矢,貼切、穩妥。
願精致、美好的對聯扮靚全國各地校園,祈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在校園中得到廣泛弘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