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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叢間取春深淺

2021-05-12 23:22:21文武中國對聯 0條評論

《每日一對》微信群婀娜麗人歌







(一)  戀雨

            不許微塵沾我袖


春色漸闌珊,落紅自有牽情處,留我輕歎【戀雨】

物華舒綺麗,嫩綠當然得意時,許誰醉歌【戀雨】

       繁花落盡,綠意漸深。喧囂與人語,繞行至雲深之處,驀地絕塵而去。似無聲的風,托住了夜空,幾點星光,眨著眼,似在聆聽。除了寂靜,還是寂靜。 這是歲月的留白,已經鋪開了。像讀一首詩。文字之外是意境的張力。心中起伏激蕩,偏又說不到那恰到好處的話,甚微甚妙。隻餘歎息,與此深味。

     牽情處是我的輕歎,這一歎,道出了心底那未曾向人言的情愫。有人把一家燈火藏在身後,有人將救世深情舉在杯中,但也有人就隻是輕輕一歎,便是讓心底的那點波瀾,歸於平靜。而得意時的許誰醉歌,隻是看破世事後的莞爾,卻給人落淚的感覺。毛姆說:“人生所有的枷鎖,都是自己的畫地為牢。當你清楚了生活給予的幸福和枷鎖,便不再畏懼,勇敢地麵對生活的本質。”這也許就是許誰醉歌所隱藏的情感密碼。

      畫家老樹說:近來畫花無數,想把春天留住。意恐落英成塵,做夢沒個去處。這樣的聯句雖不能像畫作一樣,留住春天的形,卻能留住春天的意。讓我們在一種細細的咀嚼裏,任風乍起,吹皺我們心中的一池春水。

      戀雨向來喜歡以唯美文字寫小女子心情,那份才情足可以於塵埃中凝視出花朵,於嘈啾中辨聞出仙樂。自然筆底常有唐詩宋詞般的韻律如音符一樣乒乒乓乓的跳出。這世上總有許多執迷不悟的人,為了一溪雲、一簾夢、一出戲,交換心性,傾注深情。而癡情本身就是一個寂寞的旅程,但她既然敢於對楹聯承諾了這份深情,就不懼怕其間的清冷與涼薄。


不見蓑翁孤影釣【戀雨】

空留白鷺瘦江棲【戀雨】



      這是她題《秋江》的一副成聯。文字所鋪展開的畫麵,僅一白鷺,一瘦江,除此之外,皆是虛空。

      整個畫麵落在眼裏,全是清寒之意。想來她是有意,將筆墨收住,又將境界鋪開。她也許是在刻意收斂一些情感,卻讓無法控製的情緒自由漫漶,漫漶成文字的深淺墨痕,崚嶒平仄。讓鑒賞者也能感受到那種匝地的秋聲和微微的巫涼之氣,絲絲縷縷地縈繞在眉睫上,在那看似追溯往事的文字層次間,透露出的情緒滿滿的都是對過往的眷戀和惆悵,詮釋著既似衝澹又似深婉的人生悵觸。

      這是文字的留白,也是情感的留白。猶如悠然一境,不許塵侵,方寸間的天地,卻能容下萬千往事,胸中波瀾。那個蓑翁代表著什麼?那隻白鷺為何不肯離去,或許文字背後的一場精彩就在這留白裏,漸行漸遠。而作為觀者的我們,扼腕的不隻是錯過了許多,而是在時間的留白裏,我們又何嚐不是同她一樣把心露出一半,又藏起另一半。回頭再想,那不見的蓑翁和不肯離去的白鷺,都有我們曾經的身影和遭遇。

      這就是文字的魅力,這就是戀雨用熟稔的文字技巧,和美妙的心理活動用聯句給我們勾勒出的一個可以共鳴的情感世界和精神盛宴,在她所營造的聯句世界裏走一遭,多數成了文字的饕餮客,在以後的鑒賞中,沒有了先前的顢頇和不求甚解,而是學會了在朱批墨注之間字斟句酌,捋髯頷首。


她曾在與自己對話的一聯裏寫道:

冷暖斟茶,常問心靈,惟細語輕言中自渡【戀雨】

悲歡煮酒,時聽往事,且高歌淺笑裏相忘【戀雨】


       禪宗六祖慧能大師說:迷時師渡,悟時自渡。自渡者顯然已經悟了,當然這種悟不是出家人的悟道,而是紅塵生活中的悟心。冷暖斟茶,細語輕言,都是生活裏的一種修行,在這些看似的細枝末節裏,更容易讀懂看懂悟懂那些人情世故,不過是種種熱鬧一時的吹噓與喝彩,終是虛聲浮名。萬象喧囂的背後,在一切語言消失之處,隱藏著世界的秘密。既如此,高歌淺笑裏相忘的往事,也就在情理之中。畢竟,在那些悲歡煮酒的時光裏,有多少歡愉就會有多少哽咽。淚與歡笑成對比,冬去春來是溫馨。生活要繼續,也隻有在自渡裏不斷拋棄那些前塵往事,輕裝前行。使自己能夠在喜愛的楹聯世界裏如魚得水,如花迎風。

      蘇聯作家巴烏托夫斯基在《金薔薇》中引述過一位畫家朋友的話:“冬天,我就上列寧格勒那邊的芬蘭灣去,您知道嗎,那兒有全俄國最好看的霜……”“去看最好看的霜”,使人一念而生香生暖,盡管這世間有苦悶,有沮喪,有痛苦,但隻要心裏閃過且去做喜歡的事,去看最好看的霜,便覺得即使命運多舛,也能有了美好之事、美好之心裏,倚一倚,靠一靠,然後有了無懼向前的力量。正如巴爾紮克所言:“勝利和眼淚,這就是人生。”

      戀雨作為微信群《每日一對》的評委之一,或被人讚賞,或被人攻訐,從來都是一笑了之。雖然有解惑的時候,但解惑決不是針鋒相對,而是不動聲色,娓娓道來。但也有沉默是金的時候,但沉默不是無話可說,而是有話不說,不說正如她自己的一個對句一樣:

書山自有逍遙境 【西貝】

世路常修淡泊心 【戀雨】   

      無論是聯友還是評委老師都在書中,領會出各自的逍遙之境,既如此,能再擁有一顆淡泊之心就顯得尤為重要。而她那種雲淡風輕的態度,頗有:容難容之事,笑可笑之人的氣定神閑。畢竟她清楚,在藝術鑒賞中,由於某些聯句的含義常常並不顯露,甚至於"興發於此,而義歸於彼"(白居易《與元九書》),加上鑒賞者的心理、情感狀態的不同,對同一聯句,常常因鑒賞者的不同而會有不同的解釋。王安石《唐百家詩選序》說"古人賦《詩》,獨斷章見誌。固有本語本意若不及此,而觸景動懷,別有激發。"藝術的鑒賞中存在著審美差異性,同一部作品,鑒賞者可以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各以其情而自得,這在藝術鑒賞中,是常見的事實。即西方所說的一千個讀者,即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這也就是法國詩人瓦勒利所說的"詩中章句並無正解真旨。作者本人亦無權定奪。"

      正如一句話:“承認審美鑒賞中的差異性,是必須的,卻不能因此否認審美鑒賞的共性或客觀標準的存在,不承認前者是不符合審美鑒賞實際的;不承認後者則會導致審美鑒賞中的絕對相對主義,同樣是不符合藝術鑒賞的曆史實際的。”更何況在戀雨的眼裏,“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大家既然同在一個聯群寫聯評聯,但多數時候相互交流的時間要多得多。這種交流既有文字的也有生活與心靈的,這種交流沒有偏見,卻散發著君子和而不同溫馨氛圍。她的一聯可以稍作詮釋:

輕翻書卷韻傾心,三分妙境【戀雨】

偶入花叢香染袖,一段紅塵【戀雨】

     書卷的傾心,自有三分妙境,這種自得其樂,隻有深入其中的人才能深深體會得到。而偶入花叢香染袖,一段紅塵的妙喻與美好,又何嚐不是和眾聯友在相互交流中獲得的深情體驗與美妙感悟。

拈花一笑心塵散【戀雨】

彈指無聲世事輕【戀雨】

      借佛教之事說紅塵之事,喻超然之心。“簡靜的人,都會有一點孤芳自賞,甚至還有一點顧影自憐。他們不願在眾人麵前張揚,隻願低調平和行事。簡靜是一種收斂和蘊蓄,至衝淡,至平和,然後,在自我的心境裏秋水長天。他們無意追逐物質層麵的繁盛,隻在精神的高地,兀自風雅。”(馬德)所謂的心塵散,世事輕可算是活到了簡靜的境界。這些與情感有關,但也與性情有關。在內心表現為品格,在外在表現為言談舉止,這些都是兀自風雅。世事中人,走到生命的哪一段,都該喜歡那一段時光。完成那一段時光該完成的職責。順生而行。不管正經曆著怎樣的掙紮與挑戰,或許隻有一個選擇,雖然痛苦,卻依然要快樂,並相信未來。

      當然,要做到這些,首先要讓自己的心安靜下來,拈花一笑的會意,和彈指無聲的靜默,都是在準確無誤地表達著一種內心的安靜。因為真正的安靜,就是來自於內心。一顆躁動的心,無論幽居於深山,還是隱沒在古刹,都無法安靜下來。正如一棵樹,紅塵中極細的風,物質世界極小的雨,都會引起一樹枝柯的宕動、迷亂,不論這棵樹是置身在庭院,還是獨立於荒野。所以,我們的心最好不是招搖的枝柯,而是靜默的根係,深藏在地下,不為塵世的一切所蠱惑,隻追求自身的簡單和豐富。

      周國平在《記住回家的路》一書中說:“人人都有心靈,卻也不盡然是,唯有關注內心的人,才會尋求心靈的寧靜,找到令自己沉浸其中的樂事。”


     這就是了,從戀雨的聯句中可以清晰地看出,她的性情和對生活的態度。靜不是一味地孤寂,不聞世事:“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惟靜,才能關照萬物,對於人間生活充滿盎然的興致。靜是順乎自然,也是合乎人道的。這也許就是她現實生活的真實寫照。

      戀雨以生花之妙筆寫楹聯之美,而且性情純真,心底如蓮般綻放著美好。在走筆成章的字裏行間自成一番天地,把心底的純真、堅毅、情感注入到對聯中,不僅令文字情思綿邈,還使得她給人一種羅袖生香的感覺。即使是些許微塵,也難以侵擾到她“天生麗質難自棄”的純粹。作為一名資深的楹聯愛好者,能夠在 《每日一對》與她成為聯友,頗有世中逢爾,雨中逢花的小確幸。

       我在這裏“言之鑿鑿,如指諸掌。”(紀曉嵐)還真擔心她看到後來一句:“幹卿底事。”


(二)西貝

         滿身花影難拂去

      

         西貝是《每日一對》微信群小有名氣的才女,如今可謂是小腿上綁大鑼——走到哪響到哪。詩人餘光中在《尋李白》一詩中寫道:“酒放豪腸,七分釀成了月光/餘下的三分嘯成劍氣/繡口一吐就半個盛唐。”而西貝也可以說是,繡口一吐就是一章優雅清麗的短詩,就是一份動心的驚喜,就是一壺甘醇的佳茗,一杯浮著月光的美酒……其入甲對句已超過300條,遙遙領先於其他聯友。再仔細品鑒她的每一個聯句,頗有:家藏千卷書,不忘虞廷十六字;目空天下士,隻讓尼山一個人的才識與豪氣。

      作家畢淑敏說:“讀書的女人,較少持續地沉淪悲苦,因為曉得天外有天乾坤很大。讀書的女人,較少無望地孤獨惆悵,因為書是她們招之即來永不疲倦的朋友。讀書的女人,較少怨天憂人孤芳自賞,因為書讓你牢記個體隻是恒河沙粒滄海一粟……”從西貝的聯句中不難看出,她完全可以稱得上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女性。在她的聯句中無論是淡酒清茶、老巷石橋;還是疏梅幽蘭、山水花鳥都有一股清爽之氣,都有一種娉婷的柔美,婉約的韻律。讀後令人如飲甘泉,身心通泰。五月天的《星空》裏有句唱詞:“摸不到的顏色是否叫彩虹,看不到的擁抱是否叫微風。”是的,她的聯句就是炫美的彩虹,就是那颸颸的微風。常常令我們目迷神眩,心曠神怡。



門掩黃昏,雨濕秋千空寂寂【西貝】

花飛小院,香凝素手獨煢煢【西貝】

      畫家老樹說:“黃昏風起山中,花瓣紛紛落去。誰能一一拾起?都是傷心詩句。”西貝卻以獨到的藝術視角,來一一拾起那些傷心的詩句。但她的聯句沒有傷心,隻有唯美。秋千的空寂寂和素手的獨煢煢,都是她一筆暈染出的暮春時節的一種失落的情緒。因為感情主動地被雨濕和香凝淡化掉了,而情緒就被動地表現了出來。藝術固然需要聯想和專注,才能領悟“枯石為山,白沙為水”的玄妙境界。但文學的感覺是無法用標準來衡量的,有時候個人純粹的感覺就是藝術。就像孟浩然的: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這個聯句的妙處是在細膩處用功,雨濕秋千和香凝素手都是在恰到好處的極力刻畫這種容易被忽略的細節。細節更容易隱藏誘人的秘密和綿長的憂傷。也在為一種情緒的發酵作鋪墊。這不僅是一個創作的過程,也是一個專注於審美的過程,一個納悅自己,滋養身心的過程。如果我們每個人都能在這種專注的審美過程中得益,豈不是一件既豐富了自己,也愉悅了別人的好事。

花雨斑斑春未老【西貝】

鶯聲恰恰枕無眠【西貝】

      西貝的心底是詩意的昂揚,筆底自然流露出的也是唯美的情感。猶如杜甫草堂的一副楹聯:此地經過春未老;伊人宛在水之涯。那種眷戀與惆悵,化作恰恰鶯聲,讓人睡不著,又怎能讓人睡得著。固然花落花還開,春去春還來。但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誰又知道,今年花勝去年紅,料得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盈袖書香揮不去【西貝】

窺簾月色卷還來【西貝】

      西貝喜歡以極清醒的理智寫極唯美的聯句。聯句像是花氣洇透後的書卷,讀來令人愛不釋手,思緒飛揚。這個聯句好像是紅樓夢中林黛玉瀟湘館裏的窗子,窗上罩著淡綠的薄紗,窗紗是蠶絲織成的,人從花窗前走過,若隱若現,此時的瀟湘館仿佛是一闕宋詞。毛姆在《月亮與六便士》裏說:要記得在庸常的物質生活之上,還有更為迷人的精神世界。這副聯句就像是引領我們走向精神世界的階梯。讓人在一種無痕的春夢裏,隨口說出:“此間樂,不思蜀。”

     有句話說得好:“不驚擾別人的寧靜,就是慈悲;不傷害別人的自尊,就是善良。人活著,發自己的光就好,不要吹滅別人的燈。”

西貝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群裏她不善言辭,隻專注對聯學習,自從她加入《每日一對》開始對句起,她始終堅持每天對句,從未間斷過。僅此精神,就能令人肅然起敬,足以讓人望塵莫及。在這個群裏,有的人來了又走了,有的人走了又來了。但西貝一直在堅持並不斷提高自己的創作水平。從當初的隻對句,到後來慢慢寫出句,而今已經可以創作出相當有水平的成聯了。而且她的對句已經在其他群裏多次獲獎和一眾師友的首肯,但她不驕不躁始終保持著那顆真誠而好學之初心,按照自己的性情率性而為,發自己的光。她就像春天裏一隻快樂的小鳥,始終在枝頭歌唱著春天。對句就是一段光陰的魅惑,溫暖了一份情感,才讓我們在這種溫馨的氛圍裏相互致敬這份美好的時光。

梭羅說:“你必須活在當下,乘著每一個波浪前行,在每一刻找到你的永恒。”

      我相信她的堅持與堅守,一定會像日本果農木村秋則那樣,立誌要栽培無農藥、無化肥的蘋果,最終他用八年等待七朵蘋果花的綻放,用十年換得蘋果園的豐收。當然,這些也許在她那裏並不重要,她堅守的隻是自己內心的一份喜悅,一種優雅的姿態和專注,以精神的豐盛來對抗現實的束縛。

她的成聯題梨花這樣寫道:

淡雅如蘭,冰肌玉魄偕梅瘦【西貝】

襟懷似雪,畫意詩情同菊清【西貝】

     言為心聲。這些文字看似在寫梨花,更像是在寫她自己那份執著的性情和淑雅的情懷。淡雅是外表的內在表現,襟懷是內在的外化情感。我們從聯句裏所看到的不僅是梨花,而更多看到的是作者本人的性情與品格。“文藝創作作為一種特殊的反映和創造來看,它卻是高度‘情意化’的,必須把作者的情感和意願熔鑄在創作的成果之中,使人看過之後為之動情。為了充分表達情感和意願,文藝創作反映客觀事物還可以‘遺貌取神’,甚至運用超現實的想象,以起到強烈表現情意的作用”(金開城《文藝心理學概論》)。

浮名已淡囚牢破【西貝】

傲骨猶存晚節香【西貝】

      浮名者囚牢也,既然浮名已淡,囚牢自然土崩瓦解。這是人生常理,很多人不是看不透,而是不願放下,所以這個囚牢隻能如影隨形,讓身心都無法自由呼吸。而隻有看破這些的人,才能讓自己始終保持著那種高貴的傲骨,在夕陽的晚風裏笑傲。西貝以哲理入聯句,與其說是在勸誡什麼,不如說是在寬慰什麼。而且這種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哲理,雖然都會說,但要說的如此詩意,確實有點難度,這就是文字底蘊的重要性,和個人情懷的一種魅力。

      對句如下棋,一來一往之間便有了得意的興趣。對句又不似下棋,因為沒有勝敗之榮辱,隻有心意相通之玄妙。即使是自己的出句自己對,那種自得其樂的暢意和一氣嗬成的力透紙背,似有潮聲般,從筆底訇然而來。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想必是在生活的下一站像西貝這樣的不懈努力者,終會在屬於自己的那片芳草地裏留下一路歌聲,彩霞滿天。

(三)Rain

          春風曳動心湖皺


 賞梅半夜知春味【Rain】

 聽雨三更隔竹聲【Rain】

     一看就知道是小女子格調,但格調不俗,頗有易安居士:“枕上詩書閑處好,門前風雨晚來佳”的閑情逸致。賞梅知春味,聽雨隔竹聲都是一種雅到極致的行為。“衙齋臥聽蕭蕭竹,疑是民間疾苦聲。些小吾曹州縣吏,一枝一葉總關情。”鄭板橋聽出的是民間疾苦,可知做個好官確實不易。“竹塢無塵水檻清,相思迢遞隔重城。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李商隱用枯荷聽雨別有一番風味。已故著名美學家朱光潛有學生到他家中,想要打掃庭院裏的層層落葉。他攔住了說:“我好不容易才積到這麼厚,可以聽到雨聲。”積落葉聽雨聲,和李商隱的留得枯荷聽雨聲,都別有一番風味,可以看出這些都是有趣之人。

    《浮生六記》裏曾記載一個叫陳芸的可愛女子,一個很有情調的女子吧,她可以突發奇想,把昆蟲做成標本,用細線捆綁在自家盆景的花葉之間,栩栩如生,歎為觀止。更為奇特的是,竟然用扁豆和竹籬笆做了一扇活的屏風,盆中種一些藤本植物,可以在竹屏格上蜿蜒生長。不久,綠意蔥蘢,使室內綠蔭滿窗,即使深秋,也春意盎然。若將屏風擺於院中,人坐其中,仿佛身處碧綠的原野,真是妙不可言。

      從Rain的對句裏也能看出,她也是個有趣之人,當然,有趣表現在生活中是不盡相同的。一篇《用美器消磨時光》的文中寫道:“人是需要有點兒精神的,有點兒通靈的精神的。人不是神,無法腳踏祥雲或者自帶頭頂光圈,人通靈的精神需要落實在一些通靈的時間裏。明代嘉靖、萬曆年間的陳繼儒在《太平清話》中列舉了一些東方文化中通靈的時間:‘凡焚香、試茶、洗硯、鼓琴、校書、候月、聽雨、澆花、高臥、勘方、經行、負暄、釣魚、對畫、漱泉、支仗、禮佛、嚐酒、宴坐、翻經、看山、臨帖、刻竹、喂鶴,右皆一人獨享之樂。’”

      所以,既然人通靈的精神需求不拘形式,那麼對句也可算在其中。因為對句就是在於人對話,談心,交流,溝通,猶如朋友間推杯換盞時的會心一笑,心底所有的美好恨不能都一一擺放在對方麵前。或者也可說是與自然對話,與萬物對話,與一切有生命的和沒有生命的物質對話。“或側重寫物,以物芳而明誌潔;或側重寫人,以人和而望政通。可以說都是詩人高尚情操的寫照,和理想境界的環境烘托。”一個人的喃喃自語,裝瘋賣傻容易,兩個人的推心置腹,一見如故困難。這就是為什麼有的人成聯寫的很好,對句未必就好的原因。成聯從立意到布局再到斟詞酌句完全是氣脈貫通,一揮而就。對句則是在別人構造的情景框架內的藝術創造。無論你的思維多麼跳脫,文筆多麼的嫻熟,如果脫離了出句所構造的文字核心,都是無用的文字。成聯的難度在於立意,那麼對句的難度在於烘托,因為你的對句不僅要先契合出句的意思,而且還要烘托出出句的意境。或是並列關係,或是轉折關係,或是順承關係,或是遞進關係,或是因果關係,或是條件關係,或是假設關係,或是目的關係,或是選擇關係。若沒有領會透出句的意思,對句和出句的關係就容易南轅北轍,八竿子都打不著。

       Rain在微信群《每日一對》的入甲對句雖然不及遙遙領先的西貝那麼令人矚目,但在總排名第二的位置上也是頗為耀眼的。她喜歡用一種淡墨式創作手法去撩撥靈性的命脈,讓幾個文字的組合成為趟開的天地。


小院花香宜佐酒【劉斌】

隔簾琴韻欲留君【Rain】

       人家花香宜佐酒,已經令人陶醉,對句卻又琴韻欲留君更是風雅之致,令人欲罷不能,關鍵是還隔著簾子,隻能聽見琴聲,卻又不見其人,所以這個欲留君就頗耐人尋味。好像雙方懷裏都揣著隻貓似的,溫暖而美好。Rain就喜歡用這種情調的筆墨來表達一種甜蜜的情感。由此想去,這樣的人在生活中一定也是滿滿的幸福的模樣。文字的細膩程度決定了內容的豐富層次,讀來令人怦然心動。

比如這句:

細雨織簾窗半掩【枯葉蝶】

落英染卷墨添香【Rain】

     詩情畫意都有了,但可以看出依舊是小女子的格調。但帶有書卷氣的小女子格調看起來就與平常人涇渭分明。畢竟在歲月靜好的時光裏,濡養出來的那份才情就是有與眾不同的氣質與涵養,亦可令人肅然起敬,或刮目相看。哲學家海德格爾說的:“人安靜地生活,哪怕是靜靜地聽著風聲,亦能感受到詩意的生活。”餘秋雨在《行者無疆》一書中有段文字:“更羨慕街邊咖啡屋裏的目光,隻一閃,便覺日月悠長,山河無恙。”是的,看Rain的對句,就是給人這種意味深長的感覺。

     當然藝術創作的動力和源泉首先取決於你的文學素養和知識儲備,據說Rain是個很勤奮的人,除了工作以外,閑暇時間就用來背誦唐詩宋詞來增加自己的詩詞儲備,以供對句時使用。那些看似出口成章的背後往往都是人們所看不到的辛勤換來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在一篇名為(沒有白讀的書)中說到:“陸陸續續讀過不少‘無用’的書,隻要在閱讀時入過心的文字都沒有變成過眼雲煙,而是嵌進了精神和趣味裏,不知不覺地讓心態遼闊了很多。既然人終究隻能透過有限的知識瞭望無窮的世界,那麼讀過的每一本書都能充實我們的心靈、豐富我們的視野。”

江湖總把心期誤【戀雨】

兵燹難將家事書【Rain】

     出句原本是有些幽默性質的,雖然不乏有些沉重的心事蘊含其中,沒想到對句的陡轉,令人猝不及防。出句的意境多少有些溫暖在裏麵,被對句的另一種意境完全打破,那就是“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的無奈甚至是悲哀。心期誤與家事書看似意思差不多,但卻別在於所懷所思之人,目的雖一樣,但關係不一樣,是兩種狀態下的一種心理過程,形成了並列關係。正因為Rain的對句多有這方麵的原因,才會被人所不理解,或者被指出看不懂,頗被諸多爭議困擾著。其實這些正如錢鍾書《也是集》所說的那樣:"吾詩中之意,惟人所寓。吾所寓意,隻為己設;他人異解,並行不悖。"

     我很喜歡作家張柯在《看點看不懂的東西》一文中說的:“審美的過程說到底,就是一個從審不懂到審得懂的過程。”這句話確實像我們指名了一個方向,但凡藝術鑒賞,都不要過於武斷,看得懂的和有時候看不懂的都很正常。既不能為此而妄自菲薄,也不必為此而妄自尊大。

椒煙嫋嫋生禪意【西貝】

潭影清清見佛心【Rain】

      “比喻之所以要求兩種事物‘在一點極其相似,而在整個上極不相似’,就因為前者利於神經過程中的準確‘泛華’,而後者利於神經過程中的準確‘分化’,從而使興奮點迅速集中,形成深刻的映象”(文藝心理學概論)出對句都是在實寫虛出,著意表現出一種意中之靜,給人心靈的影響,和明心見性的溫馨提示。椒煙嫋嫋是動中有靜,是物質所示,而心有所動。潭影清清是靜中有動,是物質不動,而心亦有所動。過程不一樣,結果一樣,本一不二。

      譚獻在《複堂詞錄序》中說:"側出其言,傍通其情,觸類以 感,充類以盡。甚且作者之用心未必然,而讀者之用心何必不然。"因此,對於一個對句在鑒賞上的分歧也屬於正常,何妨以平常心待之。固然:“因此我看到,社會-精神-文化的規定性凝聚成一個複合體,它強迫人們承認一種遵循文化印記和規範的真理的自明性、確定性和證據”(埃德加*莫蘭《方法:思想觀念》)。“但文學藝術的鑒賞,向來是沒有一個固定的標準的。正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四)結束語

         滄海蘸幹方罷筆




心向清輝心坦蕩【戀雨】

夢追大道夢輝煌【戀雨】

      雖然現實中有很多不如意,充斥著柴米油鹽、一地雞毛,而理想又是那麼縹緲高遠、不可捉摸。但這一切就像一副對聯:“日子蹣跚負愁去;月光傴僂照人來。”也就是說,日子再艱辛也帶走了憂愁,重負的月光壓彎了腰,也要為人帶來光明。所以在現實與理想的張力中,有人選擇勇敢追夢,有人選擇和光同塵,有人選擇轉身離去。而大多數人都是平淡地走完一生,過著為“六便士”而折腰的“打工人”生活!好在生活中不隻有“六便士”,還有詩和遠方,還有清風明月,還有燦爛星空,還有那永遠的桃花源!

      從戀雨,西貝,Rain她們三人的聯句中不難看出,她們對生活的那份積極和熱情的態度。是善意的,昂揚的,充滿快樂與幸福的。生活中的不如意總歸是難免的,但在那些點點滴滴裏,她們看到的都是人生光明的一麵,而心底所流露出的都是正能量的口吐蓮花。知難而退,固然是人生常態,但知難而進,才是強者生命力的最完美展現。也許她們更喜歡那種能吃苦的享樂主義人生。正如《菜根譚》曰:閑中不放過,忙處有受用;靜中不落空,動處有受用……在閑時靜中仍能努力精進,可以補充腦力,為人生增值。 

      有人說:這個世界上好看的皮囊太多,有趣的靈魂太少。之所以如此,恐怕就是我們在生活中往往理性有餘而感性不足,換句話說就是,用腦過度而用心不夠。

      納蘭曾說:“人必有好奇縋險,伐山通道之事,而後有謝詩(指謝靈運);人必有北窗高臥,不肯折腰鄉裏小兒之意,而後有陶詩(指陶淵明);人必有流離道路,每飯不忘君之心,而後有杜詩(指杜甫);人必有放浪江湖,騎鯨捉月之氣,而後有李詩(指李白)。”一個人獨特的經曆和生活體驗是文學創作的基礎。獨特的生活曆程,必然產生異乎尋常的刻骨銘心的情緒來逼迫你一吐為快。

       是的,我們每一個人的創作都帶有我們個人的印記,雖然隻是對句,除了原有的記憶和對前人的詩句有所消化外,表現在我們筆下的每一個句子,也許都是被我們的情緒情感所左右著,也許都和我們所經曆過的生活有著絲絲縷縷的關聯。隻不過很多人不曾覺察罷了。

         在此祝願群裏的所有師友生活愉快!對句愉快!創作愉快!

        奧修說:“一個人始終保持是一個孩童,這就是生命全部的藝術——保持新鮮年輕,不被生活腐化,不被過去腐化,不被旅程上堆積的灰塵腐化。記住,每一個片刻都會開啟一扇新的門。生命是不合邏輯的,鮮活的事物從來不會結束,它繼續,繼續,繼續著。”

       願與各位師友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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