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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晴雨懸聯自對》序言

2020-12-03 23:17:44劉太品對聯天地 0條評論

河北邯鄲肥鄉區劉永清君,與我文字相交,迄今十有餘載。劉先生身為政府部門領導,從政之餘,雅愛詩聯,曾任肥鄉詩詞楹聯學會會長,現為名譽會長。劉先生近年來以“新晴雨”為網名,團結凝聚了一大批詩聯愛好者,在網上舉行了持續性的“懸聯征對”活動,每日出對五比,已連續堅持七百餘日,形成了一道獨特的網上楹聯文化景觀。

“懸聯”滿七百期後,劉永清先生擬把七百期的出句和自己每期的對句加以彙總,編輯成冊,付梓出版,是故囑我為序,略談一下古今懸聯征對的情況,以及對於當前聯界倡導新聲的看法等,我由是得以通覽了這部書稿。

一談及“懸聯征對”,估計大多數讀者浮現在腦海的第一印象,是民間對聯故事中的神童才女巧對,如蘇小妹難新郎的“閉門推出窗前月”、蘇東坡難孫覿的“衡門稚子璠璵器”及某千金小姐招親的“寸土為寺,寺旁言詩,詩曰明月送僧歸古寺”等。不過,這類故事多屬民間的杜撰,並無史實依據,隻能算是“懸聯征對”現象的濫觴。同時,“懸聯征對”還與另兩種文化現象關係密切,一是起源西晉的文人雅士間的口頭應對,如著名的“日下荀鳴鶴;雲間陸士龍。”再就是傳統蒙學中的對課,私塾先生會從短到長,出句令學生應對。不過,上述這些與嚴格意義上的“懸聯征對”,都還存在著一定的距離。

麵向全社會的群眾性征聯活動,是當代楹聯文化的一大特征,但從晚清開始就已經有了類似的活動。最早是文人個人在交遊圈子內的出句征對活動,如劉大白《白屋聯話》所載的一個“無情對”:

清末光緒年間,有一個天津人曾以“三徑漸荒鴻印雪”征對,有人對以“兩江總督鹿傳霖”。

再如聶景孺《聯語》記載他出句求對的事情:

龔定庵詞有“願得黃金三百萬,交盡美人名士,結盡燕邯俠子”句,久為人所傳誦。因續成一聯雲:“願得黃金無量數,交盡美人名士,結盡燕邯俠子,更填平世路不平處。”久之未能屬對,因懸賞征求之,得兩聯,尚可誦。一雲:“剩攜綠酒幾多觴,覓個月地花天,做個煙火神仙,且還了人生未了緣。”一雲:“縱觀青史若幹年,許多盜賊聖賢,幾多詩酒神仙,總難了風塵未了緣。”上則瀟灑,下則感慨。

其次,就是朋輩間以詩聯結社,在社內進行的征聯,如陳方鏞《楹聯新話》載:

某社前曾征聯,出句雲:“秋容易老,一年容易又秋風。”所取諸作,前列者非皆有目共賞,惟最後一聯曰:“舊恨難消,兩地恨難逢舊雨。”疊字造句頗工雅,而幾為滄海遺珠。文章自古無憑據,孰意聯語小品,亦竟乏月旦之公評,相與嗟歎不置。

又如民國十三年平襟亞《滑稽聯話》載:

某君文雅士也,嚐創為聯社,令人屬對。其高列者貽之楮墨,曾擬上句曰:“一行孤雁連天起。”俄而揭曉,弁首者為:“半隻烤鴨滿地遊。”

前一則應對句的優劣我們且不去品評,後一則雖然是以笑話的形式記載下來,但我們至少從中可以想見清末民初之際民間“結聯社”和“出句征對”的基本情況。

再次,就是借助報刊這種新興起的傳播媒體而進行的社會性征聯活動,此類例子甚多,如吳恭亨《對聯話》載:“二十餘年前,《申報》曾以‘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十字征聯。”劉大白《白屋聯話》載:“民元的《民立報》上,曾經以‘社會黨’三字征對。”以及“記得民國初年,我曾在紹興《紹興公報》上征對兩次。”範笵《古今滑稽聯話》載:“民國初年,禁鴉片甚急,杭州《浙江潮報》征對雲:‘因火為煙,若不撇開總是苦。’”以及“曩某報以‘三鳥害人鴉雀鴿’征對。”情節較生動的是《楹聯新話》所載的一則,係從朋輩間征對演化到登報麵向社會征聯:

某名士赴友人處賀合巹之喜,見洞房中錦燭花開,結成雙蕾,乃撰一聯語,懸於壁間,曰“花燭燭花開並蒂”,倩眾賓屬對,同申慶賀。迨酒闌席散,迄無應者。遂複登報章,懸獎廣征。同裏陳君曼雲偶得句雲“酒樽樽酒結同心”,語既精巧,且與新婚仍關合,亦雅製也。

總之,晚清及民國的征聯活動,以出句征聯,也就是“懸聯征對”為主,限定某一主題令作全聯的事例很少。出句征聯的特點,則以突出文字技巧為主,但也兼顧到了意境,或優美,或雄壯,或輕鬆詼諧,文人氣息很濃,極少見到商業性的征聯。

當代群眾性征聯活動的一個標誌性活動,是1983年由中央電視台等單位聯合舉辦的“第一屆全國迎春征聯”,活動以“碧野林間牛得草”“十裏春風、長安兩路”“出山海,踞嶺催濤,縱觀千秋華夏風流史”等七個出句,向全國電視觀眾征求對句,征聯收稿達17萬對,一時引起社會轟動,從此引發了全國各級各類的征聯活動。當代征聯活動的最高紀錄,是2002年2月中央電視台一套在大年初一到初七,推出的春節特別節目《佳聯趣對賀新春》。我以中國楹聯學會駐會秘書身份擔任節目撰稿人,共設計了“山大王大山”“元宵夜宵夜元宵”“江河湖海浪淘沙,波濤洶湧”等七個出句,向全國電視觀眾征求對句,在短短七天之內收到應征信十萬餘封,對句達五十多萬條,可謂盛況空前。

當代征聯活動借助報刊、電視和互聯網等媒體的宣傳,既可起到很大的社會宣傳效果,又能收到相當數量的楹聯作品以供主辦單位實際使用,所以被很多單位用來進行政策宣傳、形象宣傳和商業宣傳。於是,傳統的“懸聯征對”的形式漸漸讓位於“設定主題,讓作者自撰全聯”的形式。目前全國各地每年舉辦的全國性征聯活動在四百次左右,絕大多數都是主題征聯,出句征對隻占很小一部分。

晚清及民國的征聯活動,都是一次性的活動,當代征聯活動中開始出現係列性征聯的新態勢,比如1983年開始的“全國迎春征聯”,後來延續了五屆。有些省市堅持一年一度的征聯活動,如合肥市的迎春征聯已堅持二十四屆,湖北省春聯大賽甚至達到了四十一屆,但這類活動一般都從“出句征對”的形式轉向了“征集全聯”的形式。以我的親身經曆為例,我於1990年在故鄉單縣組織第一屆迎春征聯活動,此類活動後來堅持舉辦了十六屆,首屆以“月逢月半圓,圓月高懸半月台”為出句,隻收應征對句。這種征聯活動的出句難度很不易把握,出句太易,則對句很難評出高下;出句太難,則大獎容易空缺。比如我曾為單縣“園丁杯”征聯擬出句“木秀五方,春風閑沐榮桃李”,以最後五字“木”字的位置為機關,這種“難度係數”就很難收到既滿足形式要求又合乎內容主題的優秀對句。所以,後來的征聯活動就慢慢演變為“應征聯”和“自撰聯”兩種形式同時征。再到最後,就幹脆隻收“自撰聯”了。

由以上對古今“懸聯征對”曆史的敘述,大家就可以看出,劉永清先生連續七百多期的“懸聯征對”,其實已經創了當代楹聯文化活動的一個紀錄,這也從一個側麵證明了“再小的事情隻要堅持不懈就會創造奇跡”的人生道理。

關於在當代對聯創作中使用舊聲還是新聲的問題,其實是個老生常談的話題,但由於爭論太多,所以使很多人弄不清“普遍原則”與“個人偏好”的區別,每每把“觀點”與“事實”混為一談。首先,從“普遍原則”來講,中國楹聯學會的《聯律通則》也早已明確了新舊四聲的“雙軌製”規則,隻要同聯不混用,則作者從新還是從舊,完全聽任“個人偏好”。其次,主張完全使用舊聲,或是主張完全使用新聲,這些都屬於個人“觀點”。我們可以發現,支持新聲和支持舊聲這兩種相反的觀點,都存在著一定的“事實”作為支撐。比如,在學校楹聯教育中強製推行舊聲,至少與學校推廣和使用普通話的法定義務相違背;而絕對回避舊聲,則會在閱讀和學習古人作品時遇到許多困惑。在另一些場合,如在一個接待海內外遊人的傳統宗教祠廟懸掛楹聯,使用新聲也會帶來相應的閱讀障礙。既然對立的兩種“觀點”都有其不能適用的“事實”,那麼我們唯一的出路還是回到並不完美但非常實用的解決之道上,也就是實行新舊聲的“雙軌製”。因為自己在創作時的“個人偏好”,隻能用來束縛自己,不可以用來強求所有人遵循,而能讓所有人遵守的法則,必然是一種妥協的折中方案。

如果完全拋開“觀點”,我們還不得不麵對這樣一種“現實”:靜態地看,在使用新聲的作者中,初學者所占的比例肯定是高的,而在最成熟的作者群中,使用舊聲的比例肯定會更高一些。用動態的眼光來考察,大多數作者會隨著經典佳作閱讀量的增加以及寫作水平的提高,由使用新聲轉向使用舊聲,而相反的從使用舊聲轉而使用新聲的作者,就相對較少。從我個人習慣來說,是傾向於舊聲,但不排斥新聲,在個別字詞不便調整時,也樂於用“新聲聯”來搪塞過去,這一做法,從負麵來評價肯定是“機會主義”和“偷懶”,從正麵來評價,也可以說是“包容”和“靈活”。

總的來說,隻要是“觀點”,就肯定會受個人思維的局限,就肯定不是什麼“絕對真理”。“觀點”沒有絕對的“對”與“錯”,隻有在具體場景和問題上的“適用”與“不適用”,也就是說需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從劉永清先生組織的這種網上“懸聯征對”來說,大部分作品屬於短時間的“急就章”,而且基本上是不進行書寫和懸掛的“非實用性對聯”,所以可以大致總結出以下三項原則:

一、總體上說,懸聯征對活動,可以使用新聲,也可以使用舊聲。

二、當出句明顯使用了舊聲時,對句必須使用舊聲;當出句明顯使用了新聲時,對句必須使用新聲。

三、在出句看不出新舊聲時,對句的新舊聲隨作者自便。

以上文字,自我感覺基本上完成了劉永清先生所布置的“任務”,但是,這些文字也純屬我個人的“觀點”,是不是“合理”——合讀者們內心之理?是不是“適用”——適劉先生書序之用?還需要事實的檢驗。

此為序。


劉太品

2020年12月2日於曆下挾仙抱月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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