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江蘇南通文人周雁石曾輯選《通海三先生聯語》，可惜此書難以見到。“通海三先生”是指江蘇南通地區的三位對聯名家：範當世、周家祿、張謇。三人之中，周家祿年紀最大，為1846年生，字彥升，曾入張之洞幕。範當世和張謇年齡相近：範生於1854年，號伯子，又號肯堂，曾入李鴻章幕，詩名甚著；張生於1853年，字季直，號嗇庵，光緒二十年狀元，隨後興辦實業。

周家祿的對聯收入《壽愷堂集·補編》“聯語”一卷，周親自揀選，後人刊刻成書，約140副左右。範當世曾手錄聯語成冊，曹文麟借閱後選錄91副加以簡注、略釋後輯為《範伯子連語》一書，範當世聯語原貌反不易見到，後人收錄範當世其他對聯共約110餘副。張謇的對聯由其子張孝若編入《張季子九錄·專錄》之中，共計兩卷400餘聯，後人編輯《張謇全集》，又從《張謇日記》中摘出近300副對聯，之後又有人補以張謇之手跡，共輯得對聯1000餘副。

民國黃涵林主編的《古今楹聯名作選萃》序言中，單獨將南通一派列出，並舉張謇、範當世為領軍人物，“南通一派，範氏肯堂、張氏嗇翁，異軍突起，能以氣魄製勝群雄”。吳恭亨《對聯話》則說：“同時與範作旗鼓相當者，厥惟吳摯甫、劉葆良、周彥升。”吳恭亨對三人不吝讚賞，比如稱範當世“枯窘小題，每發大論，龍跳虎擲，迥不猶人”，稱張謇“理境瑩澈，才大又足以驅使”，稱周家祿“輪囷堅凝，尤妙在不拋荒本題”。

周家祿對聯情致溫婉、辭筆雅達，張謇對聯肌理細密、文法跳脫，均可卓然稱為大家。至於範當世，則兼取詩文二法，將雄健之氣與深摯之情貫於一處，可謂從心所欲、變化莫測，直可雄視曾文正，而與王湘綺、李篁仙並駕齊驅也。《通海三先生聯語》既不可複見，我輩又何嚐不能重作古人之功？昔日湘人盧希裴輯《六家聯語合鈔》，遂有聯壇“湘軍”之謂。今通海三先生者，聯語存世最多者千餘副，最少者百餘副，皆具規模，再加上南通後輩費師洪、曹文麟諸子，稱為南通聯派自無不可。

近日閑暇，通覽範、周、張三家聯語，擇其佳者108副重輯為《通海三先生聯語》，計範當世34副，周家祿37副，張謇37副，以其神行一片者列為上編8副，以其情韻不匱者列為中編28副，以其文法自妙者列為下編72副。非敢妄議先人，而備此一觀，以便於讀者也。

· 上  編 ·

範當世五副

代鄭大令驤武邑觀津書院

自來學校以書院輔之，如今比屋東西，稍有歡顏在風雨；

吾為父兄望子弟成耳，此後一官南北，還將老眼看雲霄。

挽潘道士

是嚐從吾遊焉，一鶴孤舟，千疊愁心在江上；

今並斯人已矣，隻雞鬥酒，數行清淚灑城南。

挽吳孺人

又不是新婚垂老無家，如何利重離輕，萬古蒼茫為此別；

且休談過去未來現在，但願魂凝魄固，一朝歡喜博同歸。

挽姚代耕

峽江後六世，君與北流最賢，淪落可傷，八口蓬飛在南北；

中泠第一泉，我從東閣乞得，死生太易，一場茗罷各東西。

挽李文忠

賤子於人間利鈍得失渺不相關，獨與公情親數年，見為老書生窮翰林而已；

國史遇大臣功罪是非向無論斷，有吾皇褒忠一字，傳俾內諸夏外四裔知之。

周家祿二副

挽吳軍門

史臣論武鄉侯，應變將略，非其所長，涕泣出師，九死孤忠猶可說；

時人美漢東公，稽古學易，好士不倦，彌留訣別，平生風義最堪思。

挽黃叔梅世泰

立馬問長安，溯太行山色，屈律河聲，倦鳥歸來，落日酒痕猶在袂；

飛龍誤方藥，歎玉樹凋霜，黃楊厄閏，哀猿啼斷，秋風塵淚忽沾衣。

張謇一副

題通海墾牧公司慕疇堂

莊周以至人自居，乃謂遊逍遙之墟，食苟簡之田，立不貸之國；

韓愈為天下所笑，猶將求國家之事，耕寬閑之野，釣寂寞之濱。

· 中  編 ·

範當世八副

題張氏枕紅亭

遠客乍歸，藉城東一畝園亭，白石青鬆尋舊約；

故家常在，喜江北百年人物，碧梧翠竹有清才。

壽沙健庵之尊人

夙與賢郎相期，欲其道繼胡先生，名過冒公子；

來為長者致祝，惟有壽之南山石，酌以東海波。

挽保韻秋

我聞諸夫子，狷者有所不為，是亦其次也；

古之鄉先生，沒而可祭於社，意在斯人與。

挽陳敬如之兄

未審君於哲弟何如，最憐四海交遊，落落相知餘彼我；

當遣子與令郎同學，堪歎百年家國，茫茫後事付伊誰。

挽黃愛堂之弟

謝家兄弟譽問鹹知，劇憐吾友傷懷，一夕池塘驚噩夢；

楚國循良編摩在昔，當為斯人補傳，百年江漢載英聲。

挽陶賓南之父

從野蠻時期至文明時期，兩可間必有磊磊畸人不顯於代；

以普通教育興實業教育，十年後惟望粲粲諸子無忘斯言。

代大人挽張老伯

城東有佳宅，約先生於此終焉，嗟我何勞，仍各幽冥難聚首；

塞北無好音，問兒子歸來未也，與君同病，不論顯晦總傷心。

挽陳筱山

封公有命代雄心，不能橫刀殺賊，部江東子弟以從，他年史氏搜聞，風義但高遊俠傳；

此地多名流盛事，亦曾倒屣迎賓，與邗上寓賢相埒，今日酒徒散盡，淒涼欲廣絕交書。

周家祿十副

代雙鬆如題武昌同知署

山色連城，定有詩人回杖履；

江聲滿耳，坐看小吏卷文書。

代張廉訪題福州奉直會館

如此湖山，退食偶來堪嘯詠；

用作舟楫，臨流欲濟更徘徊。　

題莫愁湖莫愁中山王曾侯象

兒女不知愁，南朝金粉，北地胭脂，何事幹卿，寂寞一池吹水皺；

將相本無種，舊廟雞鳴，新祠虎踞，其人不死，淋漓大筆寫圖看。　

代趙訓導師挽黃丈

曾現宰官身，成佛當先謝靈運；

未除文字障，後生合是韋蘇州。

代黃少田挽周孝廉

予季同年，自子敬雲亡，寥落人琴，又見青山埋玉樹；

其兄哭弟，觸平原一慟，淒涼兒女，忍看白雪拜麻衣。

挽陳母

為諸子師，知母夫人之賢，東道來遊，風雨猶思莝薦日；

僅九閱月，繼都尉公而逝，北征聞赴，海天剛值掛帆時。

代吳軍門挽吳香畹觀察

比年承乏邊防，左提右挈，以濟時艱，絕域相從，攜手暫陪河朔飲；

與子戮力王事，大略雄才，忽為異物，九原可作，傷心難報秣陵書。

挽夏侍郎

比公於古大儒，是經師，是人師，是帝王師，貞素簡宸衷，四海盡知劉子雅；

遺疏論天下事，為國計，為民計，為邊陲計，死生關氣數，九重應哭杜當陽。

挽卞尚書

南紀屏藩，北門鎖鑰，西湖水利，東越官船，钜任一身兼，帝許乞骸，猶為蒼生留謝傅；

湘皋說士，閩嶠論文，扈瀆談兵，海陵問疾，娛園千載別，公言在耳，忍登峴首望羊公。　　

代束織雲挽鬆騎尉

死別已多時，巨卿一紙，至今自塞外傳來，痛關河書劍，幕府弓刀，落月屋梁，隻覺夢回非昔日；

生離將十載，隨會九京，從此比人間更遠，問吾鬢秋風，兒墳宿草，名山詩卷，可堪手訂踐前言。

張謇十副

題覷天奧亭

色空看取山真假；

主客渾忘雲去來。

題贛榆昭忠祠

大節可風，公等至今有生氣；

落花如雪，我來此地正春祠。

題濠陽小築曼壽堂

某樹某丘，敬愛有加，吾童子時釣遊所在；

可坐可濯，起居惟適，亦大丈夫閑處之為。

題軍山後張榭

但無他事相幹，清簟疏簾，看風縐一池春水；

不見仙人亦可，丹崖碧嶂，有雲張九疊屏山。

代朱筱泉軍門題龍山龍神廟

孤忠並廬陵弋陽，看萬裏潮來，白馬素車餘烈氣；

崇祀先恪勤文定，願八荒海晏，剪鯨驅鱷報天家。

題贛榆僧親王祠

秋霜白日，王廩廩兮如生，況當年斫陣橫刀，城西破敵；

風馬雲車，靈紛紛兮來下，看故老傳芭會鼓，海上迎神。

壽陳丈七十

生日百花同，羨是翁杖履春多，曆盡冰霜猶矍鑠；

論交十年長，願吾輩壺觴趣永，招將風月共婆娑。

代叔兄挽範肯堂

公無渡河，公竟渡河，人去喪歸，忍聽挽歌迎轊翣；

昊天不傭，昊天不惠，麟傷鳳歎，更堪殄瘁到州鄉。

挽楊海汀

論交曆五十年，肝膽長醒，正時以頑鈍鄙薄嗜利為恥；

得疾以數行劄，見聞先斷，若不勝感慨憤激決逝而然。

代延陵挽吳春帆中丞

於乎痛哉，忱不獲亮於父，身不獲致於君，千古傷心，忠孝有時乖命數；

我之懷矣，病也而及其妻，貧也而苦其子，一官如夢，死生何處見交情。

· 下  編 ·

範當世廿一副

題江寧曾忠襄公祠

出湖湘子弟以奠江淮，功德崇閎，山水開明媚祠宇；

由禹墨心胸而至黃老，精神博大，風雲浩蕩護靈旗。

壽李相

環瀛海大九州，欽相國異人，何待子瞻說威德；

登泰山小天下，藉通家上謁，方今文舉足平生。

挽吳仲懿

人盡嗟其才，類我類我；

天遽奪之命，喪予喪予。

挽孝嫦

比之二祖，輕若鴻毛，亦使肝腸不可忍；

望汝一歸，艱於馬角，豈其魂魄又能飛。

挽姚外舅

我之今日亦何恨能加，惟有牽連並哭耳；

公在人間更無緣遭妒，奚為委曲以死乎。

挽達蔚卿世丈

士有不得誌，痛哭何多，甚矣子之營父葬；

身則無所貪，勞生轉劇，茫乎吾欲逐公遊。

挽黃厚卿

昔聞長老論君家諸昆，皆曰韋仲將是保家主；

試以先生較鄉人一輩，真覺馬少遊有善人風。

挽正衡兄

龍伯高願汝曹效之，還以兄之生平，敬告兄子；

馬少遊稱善人足矣，不謂吾今老去，私愧吾宗。

挽孫穆如

嚴事吾親三十年，丱角論交，敬任袁絲呼作弟；

才去家鄉一千裏，皋比遽撤，愧從張載繼為師。

挽侯稻香

困學竟無成，異時丹旐前題，白草猶縈十年恨；

亡親剛有屬，今日墨縗往哭，綠楊不複兩家春。

挽內弟吳覲宸

年少諸多善氣，竟隨哲弟俱亡，獨以殘軀終敗運；

病餘無複哀情，猶為先妻一哭，並無遺胤望衰門。

挽孫會陽丈

於吾州相處隻六七人，可憐歲歲凋傷，不複歡言到春酒；

去先君之亡恰廿四月，正爾朝朝悲慟，更成急淚灑冰天。

挽吳外舅

老吾見其孝，幼吾見其慈，搔首問天，曆曆平生多少事；

子則未能收，婿則未能訣，含悲入地，茫茫後顧屬何人。

挽姚閑伯

我為妻兄事，君亦視我如兄，往複綢繆，骨肉奇歡真有此；

人謂子德優，孰肯憐人以德，死生寂寞，肺腸純篤抑何為。

挽張又樓

從病來已作如是觀，我雖曠達，人殊未知，死矣及旬猶弗告；

居世間真無不了事，母且遺忘，兄於何有，傷哉一哭莫能容。

挽筱荃宮保

與曾左胡駱百戰成功，比投老家園，浸灌滋培，還使門閭氣充固；

曆道鹹同光四朝全盛，迄考終裏第，傷亡殄瘁，頓教天地色淒涼。

挽徐清惠之繼室顧夫人

賢夫作疆臣，賢子居郎署，賢孫更掇科名，秉德垂型，遇有變遷風自肅；

吾親論世好，吾弟屬年家，吾婦複成姻眷，銜哀致奠，情雖親切分從初。

挽馬太夫人

從贈公弟昆死難，命長君提一旅之師，雖教忠教孝，翟茀有光，茹痛依然安布素；

以不佞夫婦為賢，讬愛孫於千裏之外，恨重山重水，牛車莫挽，銜哀未得奠生芻。

挽馮開父

吾幼年已能自結交，吾所交諸忘年者實始於先生，最憐嫂氏賢明，一飯恩私難比數；

君昔日則亟於望子，君之子至今日而力崇其死父，都與寒家係屬，百般辛苦有齊同。

挽張謇之母

昔哭母在故鄉，今哭母在他方，生不知何孽而重罹斯酷，握手臨歧，送爾天涯扶病去；

君歸葬已有時，吾歸葬未有期，子無賢不肖而皆受其親，買山負土，望渠海上寄書來。

挽顧伯母

賤子無似，德少而辭多，隻與郎君同學同誌，得母之矜憐，已矣平生，弗俟遭喪猶下淚；　

大兄有言，親亡則身老，莫知人間何世何年，於我乎蕭瑟，哀哉此語，孰能處變不傷心。

周家祿廿五副

集萬安橋記

秋水釃空數百道；

海舟浮月兩三人。

代張廉訪題福州奉直會館

東越奧區，西湖勝跡；

北平鄉望，南部官聲。

題二甲鎮關廟

別院綠桑高，曉日猶擎車蓋影；

閑庭芳草遍，春風先染繡袍痕。

代雙鬆如題武昌同知署

方城為城，漢水為池，大好江山資坐嘯；

西望夏口，東望武昌，平分風月付閑吟。

代卞尚書題真西山祠

當寶慶紹定端平之間，衍義進經筵，賴有忠規資啟沃；

繼廌山康侯季通而起，幽居近雲穀，由來私淑見淵源。

代王欣甫題東台縣育嬰堂

天地大德曰生，句使出，萌使達，卵麛使蕃孳，安得廣廈盡庇諸嬰，締構經營資眾力；

父母斯民之責，寒與衣，饑與食，疾痛與醫藥，毋滋他族逼處茲土，維持調護賴諸君。

代張尚書賀某主試父壽

得士乍為深甫賀；

問年始覺太邱尊。

贈釋能參

詩帶禪心，半夜吟聲分佛火；

酒逢敵手，一場醉夢鬧秋蟲。

挽沈伯彥

幕府擅才名，有子能當天下事；

湖山傳舊德，如公合作古人看。

挽劉太母馥疇之母

郭泰拜茅容，雞黍留賓，白粲感叨賢母饌；

範逵交陶侃，雁行哭座，綠衣慚識少年名。

挽徐孝懿先生

未得為夫子徒，私淑諸人，近向鯉庭聞緒論；

是曾以賢良征，固讓不拜，遠從蕃塌溯清風。

挽秦少牧兆鵬

甲科乙榜，何補於貧，烈士徇名，地下方幹猶抱憾；

醇酒婦人，以晦其跡，英雄失路，世間無忌總堪哀。

挽張紹京郡丞開祁

自康成不為鄉裏所容，衰絰出遊，慟哭猶思臨別賻；

惟孟堅實預纂修之事，宬編商訂，蹉跎隻恨未成書。

代卞尚書挽彭剛直

勳名追文忠文正文襄，衡嶽峰頹，太息無情吊湘水；

祠祀遍兩湖兩江兩粵，孤山雲盡，淒涼別墅拜梅花。

挽黃太母芍

子孫曾元，五世一堂，聖代錫鸞章，膝下老萊垂白發；

富貴壽考，百年具慶，靈山回鶴馭，圖中王母藹朱顏。

代楊湘帆挽張夫人

曆歲溯遊蹤，湘西話雨，嶺表探梅，多病憐餘困醫藥；

他鄉驚噩耗，絳蠟迎年，黃羊設奠，遲來恨我阻風濤。

挽陳子卿國治

與賢士大夫遊，推襟送抱，弄月吟風，時向尊前思伯玉；

有難兄猶子在，修墓營齋，承祧繼重，還將身後累元方。

挽束織雲錦

杜老感流離，溯悲秋夔府，感事陳濤，著作經餘一手定；

橋公有要約，歎遺構崇川，停棺蕭寺，死生負汝百年期。

挽林怡庵葵

萬裏數交遊，曼君遼左，畏老江東，凶耗頻聞，回首停雲惟子在；

十年同患難，勃海樓船，朝鮮戎幕，前塵待證，傷心閏月有書來。

代劉一山挽魏

久訂忘年交，雲霞申契，袍澤聯吟，十載同舟，回首感公推轂日；

正呼將伯助，祠塾未成，山丘遽隕，九秋聞赴，傷心遊子渡江時。

代陸學院挽蔣母

仙馭乍還鄉，武昌紫綬，魯國絳紗，寂漠音容，遙思三徑歸魂處；

慈闈驚哭娣，湘水啼鵑，婁江斷雁，淒涼風雨，正值五溪聞赴時。

代朱茝孫挽夏侍郎

學問九重推，入參講幄，出領文衡，盡瘁鞠躬，眾口競傳封事稿；

死生千載隔，鶴舞氋氃，馬撾慟哭，感恩知己，百身難報愛才心。

挽陸九芝年伯懋修

簦蹻憶升堂，歎京江捧檄，遼海傳箋，憔悴青衫，薄宦未成公已逝；

輶軒驚按部，看雀華寒雲，麋台春草，淒涼丹旐，尺書遙寄我先悲。

挽陳太夫人伯潛閣學之母

太夫人當閩事艱難，貽書教子，大義凜然，左海歸來，家難國仇俱待報；

閣部公係江防輕重，泣血奔喪，此情不奪，安溪複作，君恩清議兩無慚。

代王欣甫挽梅筱岩河帥

似漢台侯從嶺表起家，旌麾遍吳越名都，為屬吏、為部民，捧檄馳驅，愧我疏庸曾見賞；

繼李臨川主鍾山講席，壇坫與盧姚並峙，論學問、論經濟，遺編諷誦，如公精博更難求。

張謇廿六副

題曹公祠

匹夫猶恥國非國；

百世以為公可公。

題博物苑壺外亭

為障西風留折疊；

不從東壁問胡盧。

題常樂鎮城隍廟戲台柱聯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臣觀往古；

來日大難，今日相樂，皆當喜歡。

題有斐館

請為歌鄭風詩，適子之館，授子之粲；

不敢忘魯論語，觀其所由，察其所安。

題趙竹君惜陰堂

有閉關卻掃之風，脫略公卿，跌宕文史；

以運甓惜陰為誌，方軌前秀，垂範後昆。

題移建藥王廟

疥牆題字，倏六十年，昔日兒童今耇長；

舊宇新基，距八九丈，南仍濠滸北城陰。

代桐城師題江寧曾忠襄公祠

江南再造唯公功，應知食報千年，魂魄尤思建業水；

天下萬世視今日，為語中興諸將，心肝常奉嶽家軍。

題通州師範學校禮堂

極東西萬國推崇為教育大家，先聖亦雲，吾學不厭誨不倦；

合周秦諸子受裁於狂狷一體，後生有誌，各尊所聞行所知。

題劉祠大廳

非文章學業不能大其家，曩美堪循，有中壘傳經，舍人訂史；

唯孝友光明庶幾宅於本，宗英相勖，是君良築堡，叔度遺書。

題狼山三元宮藏經樓

百年三萬六千場，以慧眼觀，滄海桑田，如夢幻泡影，如露如電；

大藏四千卌八部，有信心者，善男信女，能書寫讀誦，能受能持。

題常樂鎮城隍廟佛殿

興廢何常，距前修倏六十春秋，問庭樹萷蔘，閱幾回陵陸塵揚，蓬萊水淺；

風煙正擾，願我佛將大千世界，作陶輪擲棄，俾眾生了無知覺，不相往來。

題婺源江灣蕭江宗祠

江氏自節度易姓以來，迭分於婺於歙於衢，代挺聞人，粲乎溯蘭陵八蕭，至昭明太子；

雲灣當有清重儒而著，其他若胡若程若戴，並稱世哲，翕然推弄丸一老，繼晦庵先生。

春聯

旁人錯比揚雄宅；

日暮聊為梁父吟。

挽吳武壯公長慶

早歲筮明夷，而功名終箕子之封，若有命者；

生平慨班史，以紀述訟陳湯所憾，是可哀歟。

挽黃毓琳

廿年往事幾堪言，太息相存，海內曾窮張儉籍；

一病傳聞真大錯，追思還答，篋中猶有秣陵書。

挽呂蕡青

父老方苦秋災，溯舊政流傳，溝洫官書編小誌；

太守真如春夢，歎歸喪蕭索，江淮津吏識孤兒。

挽孫先生詒經

帝自尊師，知年來虎尾兢兢，白日丹心終可鑒；

公乎識我，望天上龍門蕩蕩，滄波清淚苦相酬。

挽單治堂

方藥為先生病，已曆四旬，病榻起居，猶作壯語；

繈褓有孽子孤，不滿六尺，斬衰號泣，彌足愴懷。

挽鄧純臣

溯六七年海國從遊，款款壺歌，況有賢郎能問字；

壯五百裏皖江防禦，蕭蕭壁壘，誰哀良將為題碑。

挽許丈恩溥

與公別十五年，雄節高風，自昔稱之，與東方生等輩；

有子使二萬裏，抗忠抱義，企古健者，立西域傳功名。

挽宗室意園先生盛昱

辱公知十五載，自分平生，何者當餘右丞與戴九靈故事；

著離騷數千言，遂以憂死，悲哉繼宋大夫為楚三閭招魂。

代黃鬆亭挽劉海樓

交誼感同袍，頻年邊事多虞，來問殷勤，海外猶能憐魯直；

知音傳絕域，此日酒徒盡散，臨觴酬酢，人間誰複痛公榮。

挽李丈芸暉

方赴君於難，而妻亡，而父又喪，天胡降此鞠訩，嗟乎令子；

惟有生之勞，以老佚，以死為息，吾知免夫今後，大哉遺言。

挽李師

視學而士爭景附，治獄而民謂不冤，偉望共傾心，私諡祇憑公論定；

器識以遠到相期，文字以時流為戒，訓詞猶在耳，銜哀重過講堂來。

挽玉昆生太夫人

猗歟太夫人，我聞聖善，我聞劬勞，痛茹蘖一生，相與撫孤成降服；

傷哉遠遊子，謀食而來，奔喪而去，問出門幾日，不堪流涕說縫衣。

挽孫仲平

繾綣弟兄之好，若有三生，溯款款前塵，最難忘京國秋風，皖城朝雨；

邅回孝友之心，極諸九死，歎茫茫天道，更何論晉安新婦，袁濯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