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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善飲的聯聖——鍾雲舫

2020-06-03 22:55:46龐國翔 對聯天地 0條評論

 

江津是有名的酒鄉,釀酒曆史久遠,酒文化底蘊深厚。乾隆本《江津縣誌·賦役誌》記載,早在明朝嘉靖年間,江津就繳納土貢“酒稅鈔八十五貫八百元”。這是記載江津酒最早的文字。按此推算,江津釀酒已有460多年的曆史。

    清末民初金融學家周洵(字宜甫)所著《蜀海叢談》記載四川酒稅收入“以江津、瀘州、綿竹等湘妃產酒之區,收數最旺”。民國版《江津縣誌》雲:“高粱津人多種之”, “縣城外白沙油溪及各場多有造酒人家,俗呼槽房”,“此酒上銷成都,下銷宜昌沙市各地”,“江津產酒甲於省”,“江津產酒達四千多萬斤”等等。民國四年八月,江津在鞍子街成立煙酒公賣局,在縣屬八處水陸要道(出縣口)設分卡稽查酒商……

    《白沙鎮誌》載:“清朝初年,白沙釀酒業興起,當其盛時有槽房300餘家。白沙燒酒弛名全國,槽房多建在鎮西驢溪河畔,形成一華裏長的槽房街”。這是史上獨一無二的“槽房一條街”,現在這裏仍叫原名。

    江津燒酒民間又稱“老白幹”,有民謠說:“江津豆腐油溪粑,要吃燒酒中白沙”。到民國初年,白沙槽房仍有230多家,年產白酒達1000萬斤以上,遠銷全國各地。1944年,愛國將領馮玉祥到江津宣傳抗日,喝了江津“老白幹”後感慨地說:“好水不過驢子溪,好酒不過老白幹。”

    江津不僅是酒鄉,而且還是聯鄉,是文化大區,曆史文化名人輩出。清末鍾雲舫是曆史文化名人,被今人譽為“聯聖”,是中國文化史上的包括“史聖司馬遷、詩聖杜甫、畫聖吳道子、書聖王羲之、詞聖蘇軾”在內的“文化六聖”之一。

     他學識淵博,遍覽經史百家之書,工詩文、詞曲、尤善對聯。清光緒年間,因撰寫對聯嘲諷貪官知縣被迫遠走成都避禍。回來後不久又遭汙陷,被羈於成都提刑按察司待質所三年。在此他創作了天下第一長聯《擬題江津縣臨江城樓聯》。光緒三十二年回津後,著《振振堂聯稿》四卷,《振振堂詩稿》二卷、《振振堂文稿》二卷,聯稿收錄對聯1850副,100字以上長聯10副。在清末和民國期間,《振振堂》再版多達5次,它是中國楹聯史上最為經典的著作。

    和大多數中國文人一樣,鍾雲舫也是個善飲之輩,他一生癡愛江津酒,對其酒文化領悟頗深,酒文相依,在他所創作的詩歌和楹聯作品裏,也散發出濃濃的酒香。鍾雲舫頗具個性:純直、剛勁、豪氣,不滲半點雜質。因他嗜酒善飲,在當時的江津士林中,被稱為“小酒仙”。

     他有一個最好的酒朋友叫張鬆生,他們十年交好,西窗痛飲,爪戰歡呼。美酒一盅,佳肴數品,傾心吐膽,醉不言歸。

    光緒七年(1881年),34歲的鍾雲舫因貪杯,中酒染疾。五月中旬病愈,於是他趁此戒酒。就在他重病前一個月,張鬆生同樣因濫酒而生疾,得了一場大病,多方尋醫無果,四月初八去世。鍾雲舫病愈一月後才得知,立即寫了祭文《與張鬆生化袱文》,包了袱紙,一人蹣跚地來到張鬆生的新墳前祭奠。數月不見,現在竟是一堆黃土,鍾雲舫潸然淚下,以淚和墨寫下挽聯——

我病不尋常一月彌留幾致幽魂從地下;

兄歸何迅速十年交好竟無杯酒奠靈前。

    鍾雲舫戒酒數月,但在八月中旬的一天晚上,他夢見自己又在張鬆生家,如似從前,兩人舉杯痛飲,淋漓盡致。於是,他又開始飲酒。

    鍾雲舫第二個特別好的酒朋友是楊爽山。楊本是四都團副,四都團正是鍾雲舫堂叔祖鍾平之(字體端)。清同治三年(1862),鍾平之和楊爽山率鄉團在高牙場、鶴山坪寨等地阻擊石達開進攻江津獲勝。他們一文一武,相逢必飲酒,飲酒必劃拳,劃拳雙雙醉。在鍾雲舫的《飲楊爽山家即席》一詩中,雙雙飲酒的豪爽之氣栩栩欲活——

        爽山豪爽不可當,花間一醉酒千觴。

        奇花滿地皆矜貴,入室但聞王者香。

        是夕開東閣,邀餘同小酌。

        瓜戰群雄歡複嘩,長鯨吸浪蛟龍渴。

        英雄知遇詎文章?休把儒生惱漢王。

        且飲一杯歌一曲,天高地闊容我狂。

        爽山笑曰君言是,天與斯人早位置。

        閑評花史邀醉侯,武鄉事業陶公誌。

        一壺未盡詩成篇,今我何如李謫仙。

        舉觴問花花不語,秋在人間月在天。

     白溪場望族江鏡軒乃書香門弟,他和鍾雲舫都是秀才,在縣城客棧裏因喝酒而相識。江鏡軒酒量不大,喜酒而不嗜酒,每次隻能用一小盅,而鍾雲舫每次都是幾大盅,喝得麵紅耳赤,然後對江鏡軒和各個師友、文友品頭論足,甚至橫加指責,對縣衙更是寫詩題聯進行批判,得罪一大拔人。江鏡軒是摯友,深知其秉性,因而從不記較,反而多次規勸他,到被鍾雲舫謾罵的朋友家中替他開脫,說鍾“心胸耿直,隻酒後亂言”等。後來鍾、江兩家成為親家,鍾雲舫長女嫁了江鏡軒的兒子江少軒。鍾江兩秀才,因酒相識,由酒友到文友,再到親家,算江津酒曆史上的一段佳話。

     光緒二十九年(1903),鍾雲舫蒙冤被羈押到成都提刑按察司待質所,夫人謝氏非常牽掛他。她想起在家時夫唱婦隨,時時為他斟酒添菜的情景,無不傷感落淚。在牢籠裏誰人能為他斟酒?第二年中秋之際,謝氏寫了《薄命傷寄外詩》托人送到給丈夫。詩中有四句是這樣寫的——

        偶然惦記好時光,兩年孤零獨稱觴。

        有誰杯酒助清狂?妾稽首為君籌一觥。

        心隨明月進君旁。進君旁,勸君嚐,

        此中點滴血成漿,怎不教人淚兩行!

     此後,謝氏又托去成都的熟人如丁劍秋、龔農瞻等給丈夫捎去江津酒。就是因為有江津老白幹的浸潤和滋養,牢籠中的鍾雲舫在無一書可參考的情況下,也是靈感如泉湧,文思盡飛揚,寫下了被今人譽為國寶的1612字的天下第一長聯《擬題江津縣臨江城樓聯》。這也算是江津酒對中國楹聯藝術的偉大貢獻吧!

鍾雲舫年輕時曾在家鄉的高牙場開學館。有一年高牙場上的鄭家新開了一家白馬客棧,不知什麼原因宿客很少,生意難做。鄭老板就請塾師鍾雲舫在為客棧大門寫了一副楹聯。橫批為:酒飯留客。其聯曰——

浪飲三杯,並世無非過客;

相留一飯,此間怕有王孫。

不知怎的,白馬客棧的生意很快就好起來,天天客滿。為此,鄭老板賞了鍾先生五缽好酒。

    鍾雲舫既是好酒之人,又是楹聯高手,城中各大小酒肆和白沙、龍門灘、先鋒、仁沱等地許多槽房都有他撰寫的楹聯,特擇錄幾副供其雅賞——

        不算英雄三幾杯何必盡推盡讓;

        莫裝醉漢一兩吊還須現吃現開。

 

        此是便益坊君子有酒賓式燕;

        何須老鼓板眾人皆醉我獨醒。

 

        斯人待我行觴政;

        此地封侯得醉鄉。

 

        濃淡相兼願與醉侯斟酌去;

        聖賢同道曾經麴部品題來。

     詩人無酒苦吟哦,筆醮酒墨寫華章。鍾雲舫對江津酒的嗜好已達到了癡迷的境地;而清冽純正、醇甜柔和、馥鬱淨爽的江津酒催生出他諸多的創作靈感,成就了他聯壇聖人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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