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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聯的地位

2020-05-26 22:26:17有趣的學長TheStoryTeller 0條評論

如果說寫作沒有自己的領地,是在經過考慮過後得出的結論,那對聯,也許古代那些聯家們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這玩意還需要考慮嗎?我寫詩,老祖宗說了“小子何莫學夫詩?”我填詞,詞還是詩餘。那對聯呢?

詩人寫詩往往是很自信很自豪的:一方麵有先賢聖人的話在那供著;另一方麵,詩本身就是一種很有感染力的文體。詩人作品裏提到其他詩人的不在少數,古代的詩人向古代的古代的詩人致敬的作品不勝枚舉。比如李白,曹植寫了《白馬篇》《野田黃雀行》,李白就寫了一樣名字的《白馬篇》《野田黃雀行》。除了暗戀之外,李白還有像“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誰念北樓上,臨風懷謝公”這樣公開表白的,還有像“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這樣被人橫刀奪愛憤憤不平的。

李白有這麼多偶像,同時也不缺少粉絲,比如杜甫:《春日憶李白》《冬日有懷李白》《天末憶李白》《贈李白》《送孔巢父謝病歸遊江東兼呈李白》《夢李白》,真是天天想,夜夜想。可惜李白對他似乎不感冒,因為李白可能愛的是孟浩然,是了,小學生都知道,《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

詩既如此,詞亦有焉。同時代的比如龍洲道人劉過表白辛棄疾:“古豈無人,可以似吾,稼軒者誰?”後代詞人誇前代偶像,有時候還比較矯情,比如西樵山人王士祿表白蘇軾的時候,順手帶上了兩個墊背的:“黃九秦七雖能,那如坡老,豪氣尤堪掬。”山穀少遊可能在墊背方麵比較有心得,於是浙西詞派扛把子、小長蘆釣魚師朱彝尊寫詞的時候也帶上了他們:“不師秦七,不師黃九,倚新聲,玉田差近。”

此外,詩詞中化用前人句子,讓寫詩詞的自豪感進一步提升;詩派之間、詞派之間的各種掐架,又很符合吃瓜群眾看熱鬧的心理。總之,這些情況,一定程度上都給詩詞自身的宣傳帶來了積極作用。

而對聯,作為一個寫聯的人,相信不會有什麼值得自豪的。記得當初我剛剛接觸對聯,在和一位當代成名已久的聯家談論如何學習對聯的時候,他直接給我潑了一盆冷水:你是富二代嗎?你搞這些沒用的幹嘛?對聯又不當吃不當喝的。

清民時代我所見過的對聯,似乎是沒有明確偶像情懷的,相互酬贈的不少,但沒有把以往聯家當成一回事寫進自己對聯的。

對聯裏化用詩句、詞句,甚至集原句的都不少,但是說哪副對聯有另一副對聯的影子,這個我倒沒留意。

至於流派、掐架,聯人可能覺得,為了這點小事,不值得。

清代個人專輯收錄對聯最多的(326副),是薛時雨的《藤香館小品》。我們來看看作者自己怎麼說的:

楹聯小道也,酬應之作,無當學問。友人楊曉嵐文學代為掇拾。敝帚不自珍而人珍之,可感亦可愧。已掇拾既多,粗為編次,列入《藤香館小品》,丁醜長夏醉歌叟識。

這篇序言,首先,它很短,是的,幾句話就說清楚的事沒必要長篇大論;其次,他自己表示不當回事:“楹聯小道也”、“無當學問”;再次,他點出了一個楹聯之所以能夠流傳的重要原因:“敝帚不自珍而人珍之”,一般古代聯家鮮有自編自導自演的,往往都是別人給收集;最後,再次從名稱上表現這個文體不足為道:“小品”。

編纂他人對聯,集大成者梁章钜在《楹聯叢話》中也顯得很謙虛,他表達了對楹聯這個文體不被重視的歎息:“作者漸夥,而傳者甚稀,良由無薈萃成書者,任其零落湮沉,殊可慨惜!”繼而低調地表達了成書目的:“方之禁扁,似稍擴其成規;比諸句圖,亦別開生麵雲爾。”

當然聯家裏也有比較自信的,比如趙曾望,此君在自己的書裏每回提到自己寫的對聯都要自吹自擂一番,這在聯書裏算是比較另類的了。但是在提到楹聯的時候,他的態度同樣是相當低調:“經史道大,不在書名立異,況楹聯詹詹小道,奚不可援以為例哉?”

應該說,是聯人自己的低調造成了楹聯這門學問的相對沉默。博大精深的楹聯文化,竟然在各種版本的考研中國文學史裏都沒有,這是作為一名野生對聯愛好者的我所不能接受的。

所幸的是,有此憤慨的不止我一個人,而將這份憤慨轉化為動力並付諸行動的,有一位老先生,將其畢生搜羅所見的聯書彙編成集,即最近出版的《往昔聯書經驗錄》是也。

……但是,新中國後數十種古代文學史,有的連民歌俚語都有一席之地,卻沒有一種書提到了對聯,沒有對聯的地位,使得對聯文學藝術仍處於知者不多、懂者甚少,被置於文學藝術殿堂之外的不正常、不工整情況。

……對於昔日對聯書籍,則更是傾心努力搜尋,幾十年來,乃有480種(含部分一人多種者)建國前的對聯專著經過查閱搜存。它們好比繁星閃爍於書庫夜空,猶似風帆出現在曆史長河,每見一冊一種,總為之心花怒放,激動歡欣。

看到這裏,可能有吃瓜群眾躍躍欲試了,這書在哪買?我有錢,快告訴我!且慢且慢,搞清楚,這本書並不是一本對聯入門的書籍,如果你連我前麵提到的薛時雨、梁章钜、趙曾望是誰,他們的對聯都沒看過的話,這本書拿回去估計也就在你書架上吃灰了。

這本書,除了“基於反應展現對聯文學繁盛的發展麵貌,以期引起更多世人的高度重視,爭取對聯文學在文學界應有的地位”以外,我覺得還有個前人未曾注意的意義在於,書中所舉的序言和跋言,正是聯人自我認知的表現——他們是怎麼看待自己寫的對聯、怎麼看待別人寫的對聯的:一般而言,都是自視甚輕、而對他人不吝讚賞,誠如薛時雨所言:“敝帚不自珍而人珍之”。

《晉書·文苑列傳》中提到張翰的一則軼事:翰任心自適,不求當世。或謂之曰:“卿乃可縱適一時,獨不為身後名邪?”答曰:“使我有身後名,不如即時一杯酒。”時人貴其曠達。

《宋史·林逋傳》中對於這位隱士有一段描述:逋善行書,喜為詩,其詞澄浹峭特,多奇句。既就稿,輒棄之。或謂:“何不錄以示後世?”逋曰:“吾方晦跡林壑,且不欲以詩名一時,況後世哉!”然好事者往往竊記之,今所傳尚三百餘篇。

那些不為身後名、縱適一時的人,那些晦跡林壑、不欲以聯名一時的人,其人身與名將俱滅。所幸,曆史上再次出現了一位好事者,在一個無關緊要的時間節點,嘔心瀝血地做了一件大多數人不會理解,但是意義可能會超出預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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