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識：季文中翰古所稱倜儻非常之士也，此聯乃其自撰可以想見其嶔崎磊落矣。雖然，君麟鳳也，豈馬牛哉？姑如所屬書之。病腕孱弱不足稱其意氣之感也。光緒甲辰五月曲園俞樾時年八十有四。
問何人，笑傲乾坤，隻圖個無榮無辱；
願此後，婆娑風月，那管他呼馬呼牛。
這幅對聯是晚清大學者俞樾老人寫給其年侄惲炳孫的（惲讀Yūn，惲氏為常州望族，惲姓曆史上出了很多名人，清代畫家惲壽田，革命先烈惲代英等）。俞家與惲家有通家之好，而惲炳孫又是俞樾最賞識的一位。惲炳孫字季文，中翰指內閣中書，是惲炳孫曾任官職。惲炳孫曾自言，生平無嗜好，惟好詩書及曲，……居恒以詩見誌，迨經世亂，絕口不談時事，滄桑之感，禾黍之悲，一寓於詩。嚐自鐫小印，曰“世外散仙人間廢物”。因此俞氏稱讚其為“倜儻非常之士也”（倜儻，風流儒雅，風度翩翩之謂。）這位惲公子除了儒雅，還有性格，即俞氏說的“嶔崎磊落”（嶔崎qīn qí，嶔崎磊落，原指山勢峭拔險峻，後比喻品格卓異出群。《儒林外史》“元朝末年也曾出了一個嶔崎磊落的人，這人姓王名冕。”康有為《〈人境廬詩草〉序》“嶔崎磊落，輪囷多節，英絶之士，吾見亦寡哉！”）因此，在俞樾心目中這位世侄就是鳳毛麟角的佼佼之人，絕非其自稱的牛馬之類（當然這也是中國人的習慣，尊人為龍鳳，貶己為牛馬）。
這幅字無論是邊款行書還是中間的隸書，都寫得瀟灑自如，尤其是這幅隸書聯語，開張有度，筆畫勁道，完全不是俞氏自謙說的“病腕孱弱不足稱其意氣”，相反是腕底如磐，字字千金，不僅稱其意氣，且益彰文字之大氣！
此幅對聯中，其他字都還好辨識，隻上聯裏“嘯傲乾坤”中的“坤”字不太好認。經查“坤”古體有三折的寫法，但字典是三折中，斷開。而這似乎與“巛”字相同，俞氏是訓詁大師，應不會搞錯。想來必有說法，鄙人淺陋無知，俟海內博雅君子教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