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自己從事新聞報道和對戲劇的喜愛,與芥子心劇團的負責人海燕姐相識,偶爾會談論關於話劇的創作及排演,每每相談甚歡。一次偶然間得到了一本《古聖若瑟劇本》,這本書是民國時期出版過的一批戲劇作品,有中國本土多種傳統曲藝,極具戲劇研究價值。我就和海燕姐提到了這本書,她得知後非常喜歡,我就說送給她,她說交換吧,她送了我一本《古黟楹聯》。
這本僅48頁碼2001年6月由黃山市黟縣旅遊局編的《古黟楹聯》拿到手後,自己反複翻看,欣喜不已,別看這本小冊子很薄,但裏麵所收錄是散落在民間的原版古楹聯,除了聯語,還有書法原貌,極具楹聯及書法藝術研究價值。
不過小冊子中收錄的楹聯也有美中不足,其中一幅楹聯是:“一家長有歡樂色;百年從無役我心。”冊子裏解釋為:全家長久地持有歡樂的氣氛;永葆良好心境而不為煩事所幹擾。此聯表達作者為人處世和樂觀的生活態度。這幅楹聯是晚清篆刻“黟山派”開宗大師,晚清時期書畫篆刻家,安徽黟縣人黃士陵所書,是黃士陵贈與棠圃仁兄的。但2014年09期《收藏》刊登的一篇王雙強的文章《千家長有歡樂色》中提到了此聯,“數年前,一位藝術家好友曾贈我楹聯‘一家長有歡樂色;百年從無彼我心’。好友稱,此對是在晚清金石泰鬥黃士陵的家鄉見到的,屬治家佳聯。歡喜之餘,他以穆甫大篆之法書之,贈我情意綿綿。”該文作者王雙強所稱的好友即上海應用技術學副教授唐存才,隨文發表的唐存才該聯書法作品與《古黟楹聯》收錄的黃士陵該聯書法作品相差不大,從而可以得知,黃士陵所書的聯語與小冊子所寫的聯語有一字之差,黃士陵所書為:“一家長有歡樂色;百年從無彼我心。”應該是收錄者沒有認清“彼”字的篆體,誤為“役”了。
黃士陵的這幅篆書“一家長有歡樂色;百年從無彼我心”楹聯,曾在清代著名學者俞樾編訂的《春在堂楹聯錄存》“集漢隸一·校官碑”中有收錄。由於黃、俞二人同處一個時代,且去世日期僅前後兩年內,至於這幅楹聯首出於誰之手,不得而知。
從這幅聯語中,可以看出黃士陵的個人處世及生活態度,雖然他幼時父母雙亡,兄長分家,帶著弟弟妹妹背井離鄉討生活,但他醉迷於篆刻、書法,並且以此為生,將誌趣推向了人生巔峰,這一切與他良好的處世心態不無關係。黃士陵也因此與藏書家汪鳴鑾、清朝末期政治人物誌銳、晚清學者藏書家梁鼎芬、近代詞人維新派思想家文廷式、晚清名臣張之洞、清末金石學家端方等結識,並且在篆刻及書法造詣上有了頗高成就。1908年,黃士陵病逝家鄉後,作為清朝政府封疆大吏的兩廣總督端方送來挽聯,聯文為:“執豎椽直追秦漢,金石同壽,公已立德,我未立言;以布衣佐於卿相之間,富貴不移,出為名臣,處為名士。”從這幅挽聯中,透露出權傾一方的清廷重臣、金石學家端方,對一位潛心於學術的平民百姓的無限欽慕。
除了黃士陵這幅楹聯的聯語出現了錯誤之外,《古黟楹聯》收錄的另一位安徽黃山人,清初著名畫家、書法家和詩人查士標的聯語也出現了錯誤,冊子中聯語錄為:“華堂來紫燕,高木倚青雲。”2017年3月號《書畫世界雜誌》刊發的任軍偉文章《查士標畫風及其在“新安四家”中的地位》中稱:“其家鄉族人在遇有撰寫宗祠祭堂引文等事務時,便委托他,查姓宗祠裏的‘華堂來紫燕,喬木倚青雲’五言對聯,就是查士標少年時撰寫的。”又一次將聯語分為了兩種版本。
無獨有偶,2013年安徽大學張麗琴的碩士論文《查士標詩歌創作研究》中也提到了查士標的這幅楹聯,聯語為:“華堂來紫燕,喬木倚青雲”,並且所列查士標的該聯書法作品雖然是引自洪丕謨、蔣頻2007年由上海遠東出版社出版的《古今百家名聯墨跡欣賞》,但與《古黟楹聯》中收錄的查士標該聯書法作品一模一樣,可知《古黟楹聯》的收錄者將“喬”的行楷誤認為是“高”了。《查士標詩歌創作研究》中所說,“出生於如此般家世與家庭環境中的查士標,自是希望通過一己之努力有朝一日能在科考中博得功名”,更適合這幅查士標所寫的宗祠聯聯意,比《古黟楹聯》中對此聯的解釋更為確切和貼近查士標當時的心境。
這本由黃山市黟縣旅遊局編的極具楹聯及書法藝術研究價值的《古黟楹聯》一書,本不該出現收錄錯誤,而以上兩處錯誤的出現,儼然是收錄者對書法沒有太多的研究,從而認錯了書法作品中的文字,從而導致了將聯語輸入錯誤。這本楹聯與書法共存的《古黟楹聯》,也正好提醒我們一定要注重楹聯書法創作,楹聯與書法不能單一而行,隻有相互結合才能夠創作出更好的作品,也能夠為楹聯書法研究提供更多的研究方法,讓楹聯能夠不存疑,讓書法不出錯。
寇宏廣,1983年生,河北唐山豐潤人。畢業於玉田師範學校,河北省楹聯學會理事、學術委員會委員,現任《信鴿報》總編輯。曾在《對聯》、《中國楹聯報》、《中華楹聯報》、《南風》等刊物發表論文十餘篇,著有個人文論集《聯者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