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聯,無對仗不成聯。對仗是對聯的基礎要求。一般來說對仗應該包含以下幾個要求:1,字數相等,2,平仄相諧,3,內容相關,4,節奏相應,5,詞性相當6,結構相稱。
但是對於詞性及結構方麵的對仗,現在有兩種認知:
主流觀點是講究詞性的精細對仗,比如現在常講的動詞、名詞、形容詞、方位詞、數詞、指示代詞等等。在此基礎上又講究詞的語法結構上的對仗,比如聯合結構,偏正結構,動賓結構等。講究小類對仗工整。
例如:
春前有雨花開早;
秋後無霜葉落遲。
此聯為傳統的自然描景聯,上下聯第一個字“春”、“秋”為時令類名詞,第二字“前”、“後”均為方位詞,第三字“有”、“無”為副詞,第四字“雨”、“霜”為均為天文名詞,第五字“花”、“葉”為植物,類名詞,第六字“開”、“落”均為動詞,最後一個字“早”、“遲”為形容詞。對聯詞類相近,詞性相當,結構相似,字數相等構成對聯的對稱美。
再如:
月斜詩夢瘦;
風散墨花香。
此聯中,“月斜”主謂,“風散”主謂;“詩夢瘦”主謂,“墨花香”主謂。合起來是個大的主謂賓結構。且 月-風—名對名,斜-散—動對動,詩-墨—名對名,夢-花—名對名,瘦-香—形對形。算得上標準的工對了。
而另一種觀點則認為,現代語法是西方的舶來品,是在用西方語法體係套在漢語之上的。而古人屬對的要求是:“實對實,虛對虛,死對死,活對活”,現代語法是在對聯的成型之後提出來的,且很多優秀對聯並不嚴格按照現代語法體係。
例如:
清紀昀題筆棒樓聯
地迥不遮千眼闊;
窗虛隻許萬峰窺。
在這裏形容詞“闊”與動詞“窺”相對。
再如:
清翁方綱題曲阜孔府聯
天下文章,莫大乎是;
一時賢者,皆從之遊。
上聯中的名詞“天”與下聯數詞“一”相對。
還有
清鄧廷禎題貢院明遠樓聯
樓起層霄,是明目達窗之地;
星輝文曲,看筆歌墨舞而來。
名詞“地”與動詞“來”相對。
這些對聯如果完全按照現代語法來套用的話,都是有些不甚妥帖之處的,但卻又別成對仗,誰又說其不然?
其實,造成這種差異的原因是主要詞類的活用,“詞類活用”這種說法最早是由陳承澤於1922年在《國文法草創》提出來的,學術界的研究者一般認為,某類詞在一定的條件下可以臨時具有另一類詞的語法功能,詞的這種語法功能的臨時改變,就是詞類活用。詞類的活用擴大了詞語在語法表達層麵的彈性空間。古代漢語實詞不豐富,句法上也並不嚴格,存在詞類分工不細,不明的狀況,詞類活用的使用較為複雜。
詞類活用主要有以下幾種:
(1) 名詞活用作動詞。“青山不墨千秋畫;綠水長彈萬古琴。”上聯“墨”原是名詞,聯中作動詞,意為“染墨、潑墨”。“墨”與下聯“彈”動詞對品。
(2) 動詞活用作名詞、使動詞。例:“追亡逐北”中“亡”為逃跑,這裏隻逃跑的軍隊。一般來說兩個動詞連用,則後一個動詞活用為名詞。“既來之,則安之。”中“來之”、“安之”是“使之來”“使之安”
(3) 形容詞活用作名詞、動詞或者使動詞。於右任贈筱明聯:“惠月朗虛室;清風懷故人。”“朗”原為形容詞,聯句中作動詞,意為“照”,“朗”與下聯“懷”動詞對品。春風又綠江南岸。句中的“綠”,意思為“使之變綠”
而針對這種矛盾,《聯律通則》在2008年進行了一些補充修正。
第十一條允許不同詞性相對的範圍大致包括:
(1)形容詞和動詞(尤其不及物動詞);
(2)在以名詞為中心的偏正詞組中充當修飾成分的詞;
(3)按句法結構充當狀語的詞;
(4)同義連用字、反義連用字、方位與數目、數目與顏色、同義與反義、同義與連綿、反義與連綿、副詞與連詞介詞、連詞與介詞與助詞、連綿字互對等常見對仗形式;
(5)某些成序列(或係列)的事物名目,兩種序列(或係列)之間相對,如,自然數列、天幹地支係列、五行、十二屬相,以及即事為文合符邏輯的臨時結構係列等。
這樣就能最大限度的把對聯納入了規範的語言學管理範疇中,當然,古代漢語和現代漢語還有一些各自的特點,需要大家在日常運用中繼續探討了。比如古代漢語中數詞可以活用作動詞、動詞活用作名詞,如:不遷怒,不貳過。(《論語·雍也》)這在現代漢語中並不存在;而現代漢語中代詞活用作動詞、名詞活用作形容詞,例如:“大街很西方,小巷很中國,建築很西方,人們很中國。”(劉墉《漂泊的人生》)此句中“西方”“中國”是專有名詞,在這裏表達的意思是“很具有西方/中國特色”這在古代漢語中也是沒有的。古代漢語中的詞類活用主要用於語法表意,現代漢語中的詞類活用則可以看作是一種修辭現象。而且在現代漢語這種活用風險性較大,隨著整個漢語體係的精密化,規範化,詞類活用會有不少矛盾之處,不恰當的使用反而會成病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