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國對聯集成·湖北卷》由湖北省楹聯學會磨礪十年所編纂,2002年由長江文藝出版社出版。該書較全麵收入荊楚各類楹聯共計15400餘副,具有一定的權威性。它是一部篇幅宏大、門類齊全、內容豐富、形式多樣、具有收藏和學術研究價值的大書,在荊楚楹聯發展史上具有開創性意義。然而筆者在學習和使用中,發現其中還尚存有一些瑕疵。通過初步考訂,可分為三大類:作者不符類、作品主題被替換類、集句聯。
湖北大地,人文薈萃,無論官宦上層人士,還是民間鄉紳塾師,都崇文尚雅。各種場合,各處名勝堂館,往往留有楹聯作品。拔亂反正以來,湖北楹聯學會一批有誌之士即開始收集這些資料,曆十餘年寒暑,於2002年,編纂出版了《中國對聯集成·湖北卷》。該書在荊楚楹聯發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在保護楹聯遺產,弘揚荊楚文化,甚至促進荊楚文藝的繁榮方麵皆具有重要價值。全書共分13大類,80多個子目,所收作品共計15400餘副,是一部篇幅宏大、門類齊全、內容豐富、形式多樣、具有收藏和學術研究價值的類書。然而筆者在學習和使用中,發現一些瑕疵,於是按作者時代先後,對其中4300多位作者及其作品進行溯源,發現400餘例闕誤。雖無傷大雅,但筆者不揣淺陋,將這些瑕疵進行了初步考訂,以期能使該書更好更準確地反映荊楚楹聯的特色。歸納起來,可分如下三大類:
一、作者不符類
依據此類材料特點,作者不符類又可分為《集成》所注對聯作者與實際作者不符類、所注對聯作者屬於合寫類、作者並非《集成》所注“佚名”類。具體如下:
(1)《集成》所注對聯作者與實際作者不符
在山水園林類中,《集成》所收唐代杜牧在“漢陽渡口”題“殘燈明市井,曉色辨樓台”一聯,據《文苑英華》卷二九五,知其出自唐末五代詩人王貞白《曉泊漢陽渡》詩中名句。《集成》所收以“武當山”為題,明人彭淩霄作“千嶂霧深銀作海,九霄雲淨玉為關”一聯,據《王世貞撫勳詩文集》,知其出自他的《由太和登絕頂二首》之二的頸聯,並非彭淩霄所作。同以“武當山”為題,明人王世貞作“貝闕諸宮亞,真源九曲流”一聯,實則為明人王熔《隱仙岩度》中詩句。
在廳堂類中,《集成》所注清人陳兆慶(1821-1871)題廳堂聯“其文有經術者貴,於山見泰岱之高”,據乾嘉學者顧廷綸(1766-1834)日記所述“作者自敘途遇乃師孫星衍,上舟謁麵,留飯久談。且和書畫篆刻家錢十蘭、詩人何夢華等相奉手。一路上,與阮元暢論詩文,共登泰山,阮元口占一聯贈之,句雲‘於山見泰岱之高,其文有經術之貴’,崇仰之情,溢於言表”,又明人陶汝鼐在“王懷人博士五秩壽”作序就曾雲“於山見泰岱之高,於水見溟渤之大者也”,可見阮元口占聯當屬於集句聯,並非如《集成》所記載,清人書法家陳兆慶隻是書寫而已,此又見陳氏後裔所藏書寫楹聯便可佐證。
在人物類,如清人熊繼成所寫“楚才四兄雅正”“花落家童未掃,鳥啼山客有聽”一聯,據《王維全集》,知此聯出自王維《田園七首》中第六首,並非熊繼成所題。民國時期陳曾佑贈好友郭煥周所題“人道君如雲裏鶴,自稱臣是酒中仙”一聯,此聯又見於《楹聯續話》“羅茗香曰:竹垞舊有集句楹聯雲:‘人道君如雲裏鶴,自稱臣是酒中仙’,惜未詳所贈何人”羅茗香即羅士琳(1789-1853),字次璆,號茗香。清代文人,擅長算學。“竹垞”即清代朱彝尊(1629-1709)的別號,可見此聯蓋為朱彝尊所作,持此觀點還有裴國昌主編的《中國名勝楹聯大辭典》。
《集成》中還有一些作品,由於文獻亡佚等原因,無法考證其真實作者,但可肯定並非《集成》記錄作者所作。如所注清人章列侯在鹹寧別墅憩園所題“瘦到梅花應有骨,幽同明月且留痕”,作者借梅花、明月來比喻人不應趨炎附勢,不慕榮華富貴,要學梅花與明月的氣節,經考證此聯又見於明人吳從先《小窗自紀·枯寂與骨痕》,可見此聯是早於清人章列侯所撰。民國楊逢棋所作春聯“知止自能除妄想;安貧須要禁奢心”,其乃摘自明代之前張氏之論(已不可考),其又收錄在明代高濂《遵生八箋》卷二“清修妙論箋下卷”“‘知止自能除妄想,安貧須要禁奢心。’故雲:良田千頃,日食二升;大廈千間,夜眠八尺。”可見,此聯也並非民國楊逢棋所述。
(2)《集成》所注對聯作者屬於合寫類
《集成》中此類作者並非一人所作,而為多人合作。如所注民國馮堯臣在巴東魯家灣石壁題“可惜世間良吏少,須知天下苦人多”一聯,據《湖北市縣概況》記載巴東縣“楚峽雲開”石刻有此聯,知此上聯為清乾隆庚寅年(1770年)臘月荊襄觀察使李拔所題,而期下聯則為後人所提。又據《宜昌市文史資料》記載下聯為後人吳駿績所對,可知此聯的上聯當為李拔“曆歎古今良吏少”的改編,下聯可能為吳駿績所對,並非馮堯臣一人所題。所注明人陸師贄贈孟養浩所作“彩筆接天,早傳臚於青瑣;宏詞倒海,遂專對而皇華”,由於此聯未他書史料所存,但據《鹹寧文史資料》記載,“養浩死後,南京河南等地十三道監察禦史陸師贄,曹汝蘭、趙應期、喬時敏、譚諧、遊鳳翔、王允成、李良棟、李希、孔何早、曹穀、曾希丙、何薦可聯名上《代養浩請恤典疏》,疏中盛讚他:‘才雄三楚,氣塞兩間。彩筆掞天,早傳臚於青瑣;宏詞倒海,遂專對而皇華。’”可推測此聯可能為十三人聯名所作,並非《集成》所注僅一人所作。
(3)作者並非《集成》所注“佚名”類
此類作者並非《集成》所注作者為“佚名”,通過考證,又知其作者出處。如《集成》所注武漢晴川閣有佚名兩聯,“與天為徒,疑上鳳凰台,筆之曰咄;遺世獨立,不愁鸚鵡舌,恨又奚言”;“仙家自昔好樓居,我料乘黃鶴者,去而必返;詩人生前多羽化,焉知賦白雲者,非即其人”,據《李漁全集》,知此兩聯皆為清人李漁所作。所收“黃梅五祖寺”佚名聯“花開花落貧僧富,雲去雲來客往還”,據《鄭板橋詩文集注》,知此首乃鄭板橋贈焦山某長老聯,此聯還收入於梁章钜《楹聯續話》中。《集成》所注以“武當南岩”有八首以佚名聯,其中“山疑鞭石就,室似齒空選”,據《王世貞撫勳詩文集》中《太和即事四首》中第一首,知其當為王世貞所作。集成所注南漳樓有清人佚名聯“水底樓台上下,岸邊花柳路東西”,據《李東陽集》,知此聯乃李東陽重經慈恩寺,憶張滄洲題瑢僧故廬中詩句,可見也並非佚名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