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先生從小飽讀詩書,更愛好書法,在我們家鄉是難得的文化人。
誰家有紅白喜事或逢年過節,都請他去寫幾副對聯,寫滿吉祥的對聯貼在門上或廳裏,顯得喜氣洋洋,覺得日子也格外過得紅紅火火的。
記得溪坪東頭的大溝堤上有一座小石橋,老輩人講那老石橋後來又被人拆了重新翻修,新橋修起後,當時人們覺得這橋又寬又高,氣派得很。有人便建議請安先生來寫付對聯,以示祝賀!
安先生來後,有人便給他磨墨,有人給他鋪紙。大約半個時辰,這對聯就寫好了。
對聯貼在石橋上麵兩邊的木柱上,過往的行人走在橋上總是要駐足觀看,上聯是:遠通近達逍遙過,下聯便是:溝流洪波淹沒消。
正是因為安先生是文化人,所以他的厄運也就從對聯裏的字句開始了,真的是誰都不會知道明天將會發生什麼。
故事還得從熊二和超哥說起。
話說熊二和譚遠超,都是打小光著屁股在一起長大的,一起讀書。二人都喜歡開開玩笑說說趣話,有時還咬文嚼字地相互譏諷幾句,這熊二讀書的天賦總是趕不上超哥,認識的字也遠沒有超哥的多,雖然都常跟鄰近的安老先生學學書法,練練毛筆字,寫寫畫畫的,但在安先生看來熊二怎麼努力也不及超哥聰慧,加之熊二天生口笨,總是在他超哥麵前吃了很多的″虧"。
熊二雖口笨,但他曉得找人暗中給自己出出主義,找誰?當然是找安先生了。安先生本來覺得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在猶豫中一時也拿不定主義,可在熊二生纏死裹的招勢之下,終於答應幫他一次。對熊二說:″一次哦,僅此一次而已。"
得到了安老先生的幫助,熊二底氣十足地找到超哥,倆人一見麵又開始算起了壇子。當然占上風的肯定是超哥了,可熊二並不在意。心想:等會兒我把殺手鐧拿出來,負責你走三天黑路後,還不知道自己是被人賣了呢。
想到這兒,熊二開口說:″超哥,我倆又對對聯,不知道你覺得怎麼樣?"
″你又想的啥B上聯嗎?念給我聽聽。"
超哥滿不在乎的答應,他知道對對聯 熊二他弟兄幾個加起來都搞不贏,這是我超哥的強項。
熊二故意仰著腦袋,縐起眉毛假裝想了一會兒說:″注意了噢,上聯是:遠看近葬堆黃土,你給我對下聯。"
超哥對了半天的下聯,熊二都說不行不行,超哥自己也覺得不盡如意,熊二說:″超哥,你看我這樣對如何?"接著他就說出了下聯:″超命散魂入棺材,怎樣?"
超哥將對聯寫在記分本上,晚上回到家中仔細斟酌,覺得這不應該是熊二的作品,無意間把鋼筆一扔,準備睡覺時突然發現鋼筆未遮住的兩個字,一個″遠"和"超"。他明白了,原來熊二這家夥是在罵我。可這到底是誰給熊二出的主義?
思來想去超哥明白了:″沒有別人,一定是那位高人。"
安先生膝下無子,老倆口年歲已高,加之體弱多病,又住在毛草搭就的舊棚子裏,生活十分清貧。那年除夕,他寫了副春聯:″好心時代,新社會 吃好過 穿好過 倆老難過,舊棚子 出有門 進有門 四路無門。"
就是這貼在棚子門上的對聯,給安老先生帶來了災難,他被遊街批鬥,吃盡了苦頭。從此,再沒人敢請他寫上一個字了。
注/文中人名均為化名
歲月不曾把誰饒,
老來多送一禿瓢。
當年人前常扮酷,
如今鏡裏莫細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