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的鞭炮聲和火藥味已漸漸消逝,卻在對聯圈重新彌漫起來。
主要導火索是從除夕央視春晚的“平仄平仄平平仄”開始點起來的,對聯界的各路人馬爭相出台:有聲討該相聲節目醜化對聯的,還有組織人員撰聯抨擊小嶽嶽的,也有透過現象看本質客觀評論的,更有揚言要問責欄目組甚至要上訪告狀的……各執一詞,不亦樂乎。
其實我覺得愛對聯並沒有錯,但不一定非要什麼時候都跟打了雞血似的,看到對聯的生命疑似要受到威脅的情形就要打要殺(有點迫害妄想症的意思),這真是沒必要。
對對子應該是傳統相聲段子,和賣布頭、報菜名一樣,通過一些語言技巧和故作差錯,產生包袱效果。一百多年來都是為大家所喜聞樂見的,怎麼到對聯圈就活該受到千夫所指了呢?相聲就是一種娛樂形式,目的就是為了衝突而逗樂,它所傳遞出來的信息不需要都是對的。好比說郭德綱每次在台上表演節目的時候,都免不了要拿於謙砸掛,為了節目效果,還有下掛和現掛。你們聽著,該不會就認為於謙的父親、妻子、兒子和於謙本人,就真如郭德綱說的那樣吧。如果這些你不會當真,為啥就單單相聲裏說對聯的時候,你就當真了呢?
另外,同樣是以戲謔為主要表現形式的周星馳無厘頭電影,有一部叫《唐伯虎點秋香》,其中有一個很精彩的橋段,是華安和對穿腸對對子那一節。開頭第一個出句是:
一鄉二裏共三夫子,不識四書五經六義,竟敢教七八九子,十分大膽;
華安對的是:
十室九貧,湊得八兩七錢六分五毫四厘,尚且三心二意,一等下流!(不光斷句不一樣,連字數都不相等)
對穿腸再出:
圖畫裏,龍不吟,虎不嘯,小小書童可笑可笑;
華安接著對:
棋盤裏,車無輪,馬無韁,叫聲將軍提防提防。 (這副聯兩個“裏”上下相對,兩個“小”下聯不相對)
對穿腸最後再出:
全家鏟泥來種樹;
華安迎頭而上:
汝家池塘多鮫魚。(……)
這樣的對聯,大家不也就看看後笑笑,難不成你還能把劇組告到法院,請求法院支持並以“玷汙對聯格律”的罪名判處相關責任人罰金或拘役?
其實我也看出來了,大家都是愛聯人士,無非價值觀不同而已。有的人愛對聯純屬是為了抒發性情,自娛自樂而已;有的人是以對聯為社交工具,在圈子裏刷存在感;有的人是借著對聯的社會需求,換取額外的經濟收入;有的人是打著對聯的旗號,試圖嫁接姊妹藝術的資源共享和優勢互補。別人愛對聯是準備幹啥用的,我不知道,但我覺得我自己顯然是最後這一類的。
但我當初成立這個公司,從來就不是為了想給對聯找到出路(我是想給我找出路)。我一直認為,對聯的死與活,不會是某一個人或者某一撥人所能左右的。所以,新時代的對聯的發展趨勢如火如荼,根本就不是一個相聲段子或者一個電影橋段所能毀得了的,常規的對聯平仄安排不會因此而變成“平仄平仄平平仄”,常規的對聯基本要素也不會變成允許“上下聯字數不相等”。
對聯的無數經典作品傳了下來,讓我們看到了對聯深厚的曆史積澱和厚實的群眾基礎。對聯的無限美好願景有待開拓,讓我們有信心把對聯的社會功用和潛在能量作進一步的發掘。所以,我反倒覺得相聲和電影(也歡迎更多的娛樂形式和媒介力量參與進來)能利用各自的影響力來多多推廣對聯,咱們資源共享,優勢互補,和氣生財,不好嗎?
我要說關於原創的事,其實還是關於我們這楹聯文化公司的。公司進入第二個年頭了,日常的賀婚聯、題贈聯、祝壽聯、書齋聯、慶典聯等訂製暫且不算,僅就橫跨兩個春節的“春聯訂製”活動,我們就先後撰寫了近千副各式各樣的原創春聯(橫批多非原創)。其實春聯就是傳達迎春接福的對聯,無需拽詞裝逼充大頭,但我們在接單的時候都會認真聽取客戶的需求,畢竟每家的情況都不一樣,需要表達的新年願望也不一樣,正所謂“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們所做的就是用對聯替各家各戶把心聲恰當地表達出來。雖然對聯不一定都是好的,但對聯是原創的,也是遵循了客戶的意願而定的。不過,你要是沒車沒房沒存款,想要靠從我們這裏訂製一副春聯來改變生活現狀,對不起,這個我們做不到——春聯隻能解決春聯所能解決的問題,而春聯的功能就隻是表達辭舊迎新的美好願望,讀者應該從春聯的字裏行間激發出奮發圖強和熱愛生活的動力,這是我們所希望看到的,也是我們在字斟句酌的創作中所期許的。
所以說,原創的對聯作品,是一種積極的生存態度和生活哲學。當麵對挑戰時,你的對待態度將決定你的成敗,抱著僥幸心理想要蒙混過關,這是不可取的,因為你會因此付出代價。當麵對順境時,你的哲學思想也會影響到你的判斷,你覺得可以從容麵對,實際上你就已經大意了,相反的,你要覺得應該保持清醒,或許你覺得累但走得更遠。我這不是灌雞湯,而是我親身經曆過的。所以,我麵對一個訂製題目,寧願考慮兩三天再下筆,而不願意一蹴而就然後再改好幾遍。
我要說關於庸俗的事,其實還要說回到前麵的那些。相聲作品和喜劇電影出現的對聯,有的人或許會覺得那些都太庸俗了,和高雅的對聯藝術完全格格不入。拜托,對聯也隻是民間的好吧,和燈謎剪紙捏泥人一個級別而已,“對聯藝術”完全是自己往臉上貼金罷了,說“對聯文學”就已經很不要臉了,還非得給自己套一件“皇帝新衣”還愣說是“時裝藝術”嗎?再說了,相聲也好,喜劇也罷,那都是為了舞台效果和情節需要而設置的,其實人家要用具有趣味性的詩詞段子來表現,效果也不見得就差到哪去,人家既然用對聯來串聯,我覺得這倒是可以“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也許有人又說了:這樣的胡亂普及會影響到對聯的正麵形象。那好,我們來看看對聯的三大勞動力:一個是對聯創作,如果對聯創作者是因為看了這些對聯的段子,就走了歪路導致創作生涯從此走向窮途末路,那也是活該——連起碼的分辨能力都沒有,你真的不適合幹這行;再一個是對聯教學,如果對聯初學者因為看了這些對聯的段子,就起義造反以至於老師遭受質疑和斥責,那更是活該——你有沒有反省過你傳授的東西為啥這麼輕易就被動搖了;另一個是對聯研究,如果對聯的研究者因為看了這些對聯的段子,就開始懷疑對聯的實質便開始走火入魔,那更是活該——你之前看的都是盜版書,你的那些白頭發也全是因為太陽曬的。
其實話還得說回去,我不偏袒誰,也不想懟誰,我隻是希望大家都能心平氣和地表達各自的訴求,也希望大家都能冷靜麵對現狀,看清對聯的圈子格局,這樣才具備和平共處的基礎嘛。如果非要覺得我別有用心,那我也沒轍,我隻能說一句:對不起,我是一個賣盤的,和氣生財和氣生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