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聯,俗稱對聯,是一種特殊的文學藝術形式。據載始於五代,盛於明清,迄今已有一千年的曆史。早在秦漢以前,我國民間過年就有懸掛桃符的習俗,所謂桃符,把傳說中的降鬼大神神茶和鬱壘的名字,分別書寫在兩塊木板上,懸掛於左右門,以此驅鬼壓邪。到了五代,人民才開始把聯語題於桃木板上。據宋史蜀世家記載,五代後蜀主孟昶每歲除,命學士為詞,題桃符,置寢門左右。末年(公元964年),學士幸寅遜撰詞,昶以其非工,自命筆題雲:新年納餘慶,嘉節號長春。這是我國最早出現的一副對聯。宋代以後,民間懸掛春聯意見普遍,尤其以王安石詩中“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就是當時盛況的真實寫照。由於春聯的出現和桃符有關,所以古人又稱春聯為“桃符”。一直到了明代,人們才始用紅紙代替桃木板,出現我們今天所見的春聯。
我從小就喜歡對聯,主要是從每年過春節寫春聯開始的。小時候每到春節前夕,家家都在準備年貨,當然包括春聯,但是我們家從來不買春聯,都是父親買來筆墨紅紙自己寫春聯,雖然有時候也不懂春聯寫的是什麼意思,但左右對仗,一樣的字數是知道的,隻要一聞到墨香就聞到了年的味道。長大後喜歡上了楹聯,喜歡楹聯的那種對仗、那種對偶、那種氣魄。“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來鴻對去雁,宿鳥對鳴蟲……”墨溢狼毫,筆走龍蛇,潑染在一對長條狀的宣紙之上。現在回想起來,心中依然飄散著傳統文化的芬芳。
上中學後,我家房後有個鄰居,是一個退休的教書先生,說話很斯文,經常出口成章,尤其愛說楹聯,每當他說出優美的楹聯的句子時,我佩服、羨慕得五體投地,覺得老先生學問可大了。所以我一放學或者節假日就溜進他的書房,看他寫楹聯,聽他講故事。
在先生的書房正中間懸掛著一副泛黃的楹聯:“雨過琴聲潤,風一翰墨香;把酒知今是,觀己悟昨非。當時我也不知道什麼意思,先生一字一句地給我講這句話的含義,並結合自己的實際給我講人生的哲理。一旦喜歡上了,就越發不可收拾,於是我自己開始收集楹聯,背誦楹聯。記得我也模仿老先生的書房,寫了一副魯迅先生的兩句話掛在書房裏:”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雖然字寫的歪歪扭扭,但是父親看到後很是鼓勵我,希望我能向魯迅先生學習。一次有個父親的朋友來訪,看到後,還給我樹起了大拇指。
高中畢業後受大伯的影響,在耳濡目染中被軍人豪氣衝雲天,肝膽昆侖的氣魄所感染,我依然投筆從戎,最不能忘懷的還是楹聯情結,每到春節的時候,部隊領導都找我這個“秀才”來編寫對聯。記得在海南當兵,第一次在外過年,好像沒有想家的感覺,營區內外洋溢著歡快的氛圍,除了戰備值班的人員外,其他人不是炊事班幫廚就是殺豬宰羊,或者打掃房間,而我肯定是裁剪紅紙、撰寫對聯,裝扮軍營,把新年的祝福和願景寫入春聯之中。記得自己寫的最得意的一副對聯是:春風吹戰鼓擂,革命戰士不怕誰;軍旗展戰歌吼,時代軍人無人比。橫批:苦練本領。對聯雖然不是很對仗,但也博得了全站官兵的熱烈祝賀,寫好後被高高地掛到了軍營大門上,很久沒有被風吹掉。
後來,我到了軍校,對楹聯深愛有加,無論我外出旅遊還是參觀名勝古跡,都留意意義好的楹聯。我有一個黑皮的小本本,上麵記載了我隨處搜集到的楹聯,平時也書寫一些楹聯放到裏麵,儼然成了我的楹聯百寶箱。記得在軍校我在春節聯歡晚會上,和同班同學說相聲:《對楹聯》,博得了同學們的好評,還給我們拍了照片,掛在櫥窗裏。劇本就是我自己編寫的,裏麵有傳統的“陽春白雪”,當然也有我自己創造的“下裏巴人”,學員隊領導說,你還真有兩把刷子。我幽默地說,以前老家貼對聯都是用刷子刷的,必備有兩把刷子。
大學畢業後,我成為名副其實的海軍軍官,父親撫摸著我一身白色的軍服,喜極淚流。平時寫信就經常引用唐詩宋詞的父親,一時興起,親自給我寫了一副楹聯:男兒誌誌存高遠;軍營情情比金重。“橫批:”深藍逐夢“。他驕傲地對我說:”咱們家又出‘虎子’了,你要好好幹,做一名優秀的軍人!“那一刻我懂得了父親的期待和期盼,我懂得軍人的血性和堅韌。當晚,我在自己的記事本裏寫下了:氣壯山河,勇闖大洋,終身堅守軍營鋼鐵長城;海納百川,凝魂聚氣,一生不忘軍人龍心虎膽。
如今,我從一名指揮幹部轉變成了一名政治幹部,對楹聯的情節有增無減,平時對於楹聯的收集更是廣泛,在收集過程中學到的更多是楹聯中隱含的深刻寓意和一些曆史典故。有一次我出差到杭州,在一個胡同口的一個小門麵前,看到了這樣一對聯:左聯,長長長長長長長;右聯,長長長長長長長。橫批:長長長長。我一看到這副對聯一下子蒙了,後來找到了店家才搞明白,原來這家是做豆芽生意的。對聯是這樣念:changzhangchangzhangchangchangzhang;zhangchangzhangchangzhangzhangchang。橫批:changzhangzhangchang。還有一副對聯讓我記憶猶新,受益匪淺。在《讀者》裏看到這樣一副對聯: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魑魅魍魎四小鬼鬼鬼犯邊。對這副對聯我以前聽說過,但是完整版還是第一次看到,完整版的上聯:騎奇馬,張長弓,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單戈作戰。下聯:偽為人,襲龍衣,魑魅魍魎四小鬼鬼鬼犯邊,合手即拿。於是千方百計探討對聯的來源:傳說八國聯軍進犯中國時,腐敗無能的清政府屈膝求和。議和會上,有個日本代表公然提出上聯要求答對:騎奇馬,張長弓,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單戈作戦(戰)。八國聯軍本以為無人能對此聯,想借此羞辱一下清廷。但當時清朝的一位官員昂然對出下聯:偽為人,襲龍衣,魑魅魍魎四小鬼鬼鬼犯邊,合手即拿。這副對聯是典型的拆字聯。上聯“騎”字拆開為“奇”和“馬”字,“張”拆“長”和“弓”,“琴瑟琵琶”四個字上麵有八個王字,八大王意寓八國聯軍。上聯暗含侵略者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而清朝官員巧用“魑魅魍魎”四個字中的“鬼”都是在邊上,“四小鬼鬼鬼犯邊”意寓八國聯軍貿然侵犯中國的邊境。這一妙對可謂有力打擊了八國聯軍大舉侵華的囂張氣焰。挑釁者聽罷愕然。從那之後,“小鬼子”便成了八國聯軍、尤其是提出此聯的日本人的蔑稱,包括後來的“日本鬼子”“德國鬼子”,都是由這個典故而來。
我的家鄉在河北滄州,老家和清代著名學者紀曉嵐為鄰,我有幸參加了家鄉紀曉嵐研究學會組織的一個活動,在活動中,聽到一位前輩講了這樣一個故事:嘉慶七年,乾隆八十大壽,他到熱河避暑,巡視到木蘭圍場出生地,駐蹕於萬鬆嶺行宮。途中命隨行老臣彭元瑞即興題聯。彭看見眼前情景,一句上聯油然而生:八十君王,處處十八公,道旁介壽。“十八公”合成“鬆”字,既符合萬鬆嶺環境,有含有祝壽之意,實為佳句。乾隆極讚上聯,限其三天之內對出下聯。彭元瑞回到府中,掛起上聯,愁思下聯,恰逢紀曉嵐來訪,彭喜出望外,如救命星辰從天而降,就求紀曉嵐幫他對出下聯。紀曉嵐片刻思索,他吟道:九重天子,年年重九節,塞上稱殤。彭趕緊將此聯寫下來,奉獻乾隆皇帝。乾隆大悅,命頒賞。彭元瑞不敢隱瞞,道出實情。乾隆笑著說,原來如此,朕在頒一份給紀愛卿就是了。
楹聯豐富了我的頭腦,開闊了我的視野,打開了我精神世界的另一扇窗。2015年我作為特派記者有幸隨中國海軍編隊出訪,在大洋上度過了中國的傳統佳節,於是激情澎湃地寫了一副對聯:
馬不離鞍,身不解甲,待旦枕守不忘家國情懷;
氣吞山河,勢不可擋,蓄勢待發彰顯大國風範。
深情記錄了我們中國海軍軍艦在大洋中行走的風采和官兵們的熱血情懷……
如此算來,我愛上楹聯也有多年光景,從中學到了很多知識,也受到了很多啟迪。年前,剛剛喬遷新喜,為自己撰寫了一份楹聯自勉。
豪情萬丈,一生愛尚楹聯,收藏楹聯,潑墨揮毫歌盛世。
激情澎湃,一世誦讀楹聯,撰寫楹聯,劍膽琴心展新顏。
生命不息,愛聯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