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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銳:楹聯文化現象及創作之我見

2018-01-03 23:08:01未知翠微吟社 0條評論

我常聽人說對聯寫作是“雕蟲小技”。這是看到對聯是文學藝術作品中寫作形式結構最簡短的一類,姑妄言之。如若認真考究對聯的寫作及功能,便不會謂其“蟲小”,而是不平凡也。寫作對聯,要求作者具有詩詞的基本素養。在隻有上下兩句簡短的篇幅裏運作,還要比創作詩詞更高的語言概括能力。更不要說對聯自身又受到詞性對仗、忌用重字和巧用重字以及嚴謹的平仄法則等聯律所約束。所以說,一副好聯,往往需經反複琢磨,反複錘煉,精雕細琢。所謂:“二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即如是也。今天,有幸邀請到中國楹聯論壇執行站長金銳先生作客翠微訪談,與我們一同探討楹聯文化及楹聯創作的一些心得體會。


主持人:君嵐

無名小卒


嘉賓:金銳

著名聯家



君嵐:從文化視角來說,對聯與我國古典的詩詞歌賦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常聽人說“會寫詩詞的一定會創作對聯,會寫對聯的則未必能創作詩詞”,您覺得是這樣嗎?

金銳:如果僅僅是“會寫、能寫”、符合基本規則,可以這麼說,當然詩詞和對聯都有一些屬於自己的獨特規則,這個如果不深入了解,還是會有理解得偏差。但如果要寫得好,還需要熟悉各自的體裁創作風格,感受行文造句的韻味。雖然古典文學的審美追求是相通的,但畢竟各自“體氣”不同。還需要補充一句,如果不看詩詞(至少是詩),恐怕很難寫出好對聯,但是不看對聯恐怕不會對寫詩詞有太大影響,當然,看一看當然是有幫助的。


君嵐:當代詩詞楹聯亂象橫生,業務不專之人高談闊論,創作出成批的贗品。常見街道邊,公園裏懸掛的對聯連基本的聯律要求都不符,實在讓人忍俊不禁。您覺得對聯界類似這樣的“無厘頭”現象還有哪些?

金銳:對聯界最主要的問題就是對聯評審,許多時候由外行官員把控,毫無審美能力,甚至對聯規則也不懂,於是獲獎的老幹體作品縱橫恣肆,慘不忍睹。當年某楹聯學會評滕王閣征聯,把一副“和諧二字,是秋水長天之注釋;發展一詞,給落霞孤鶩以延伸”評為一等獎,還要鐫刻在滕王閣上。如今此類醜態也不在少數,甚至有人專門做老幹體對聯的宣傳推廣工作,聲勢浩大。另外還有自吹自捧之人,有人號稱某某風格對聯創始人,有人號稱某某格律之父,還有人公然自稱為“聯聖”,實在讓人哭笑不得。


君嵐:詩詞對聯,一脈相承。普及基礎教育已是大勢所趨,一個重要的教育途徑,就是應當從中小學生抓起。放眼當下對聯的狀況,可謂慘不忍睹。政府要衙在春節春聯中,上、下聯字數都寫不相等的笑話,將春聯上下聯貼顛倒,更是司空見慣。據我了解,很多語文教師對對聯的基礎知識了解和掌握的很少,甚至在他們看來“對聯就是一種修辭手法”,不屑於教授學生。對於這個問題不知道您怎麼看?

金銳:這個問題不光是對聯,詩詞基礎知識也很少有語文老師能弄清楚。這不是一代兩代人造成的,目前看也沒什麼辦法,隻能從加強教師傳統文化素養做起,一步一步來吧。


君嵐:想請您談談寫詩與寫聯的異同有哪些?

金銳:這個問題太大了。宏觀說吧,詩的脈絡是縱向的,各聯之間相互交錯,共同完成表達的任務。比如一首律詩,起承轉合各有分工,很可能一聯寫景一聯抒情。但對聯的脈絡則是橫向的,更多時候起承轉合完成在一聯之中(當然也不一定)。這個說得其實很不到位,但暫時也隻能這麼說了。



君嵐:學習寫作一副對聯,路應該如何走,才能算得上是正?

金銳:我建議從詩詞入手,與詩詞的起始學習無異。但是早讀一些與對聯相關的,掌握對聯的體氣。早期可以看些五七言的風景聯積累語感,培養煉字煉意的功夫。之後,對聯話和楹聯叢話很重要,前者養氣息後者養基礎。清代名家的作品也要廣泛的看一些,我個人更傾向曾國藩、俞樾、薛時雨、彭玉麟、江峰青幾人的作品。另外就是要重視對仗,精妙的對仗絕對有畫龍點睛的效果,還有靈活運用自對可以讓長聯的對仗更加靈活多變。


君嵐:有不少讀者在評論區留言,想詢問一下您對對聯創作的一些心得體會。

金銳:啊,這個問題有點虛…我覺得對聯很重要的一點是氣息,就是掌握好各分句之間的承接,不能過緊也不能過鬆,還有句式變化、句法變化,忌呆板也忌散亂,需要一氣嗬成又不能或許熟滑少頓挫,這個取舍拿捏的火候最見功夫。很多詩詞高手寫對聯時,其實對仗關容易過,反而是氣脈的把握上往往會出問題。



君嵐:學習創作對聯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無論從哪個起點出發,隻要方向正確,最終都能殊途同歸。關於對聯創作,不知道您有什麼經驗可以傳授給讀者?

金銳:經驗就是從詩詞讀起,打下紮實的古典文學基礎,然後循序漸進、多寫多練多思考,要創新但是不能挖空心思創新。注重文字表達,不可輕浮,不可糾結,不可似是而非。


君嵐:有一個詞囊括了今天我們討論的話題,即“文化”。您覺得,楹聯文化包括哪些內容,我們應該如何繼承和發展?

金銳:習俗,規範,審美。我們所說的傳承楹聯文化更多是習俗,但這其實是最不需要我們傳承的,因為它在民間有旺盛的生命力,婚喪嫁娶無不與它息息相關。規範需要傳承,但是很簡單。最需要傳承的是審美,這才是當前社會最缺乏也是一種文學之所以能被稱為文學的關鍵。對於楹聯這種古人寫得很好但研究得不夠深入的問題而言,審美不但要傳承,還有很廣闊的拓展空間,這也正是我們的機會所在。


君嵐:當代的楹聯作者中,您最欣賞的是哪些?能否舉例說說?

金銳:那應該是浙江王翼奇先生和湖南石印文先生。王先生的聯有一種豁達雍容的氣度,如“題春及堂楹聯:江水方生,即馳書與北岸,田夫相告,將有事於西疇”。石先生的聯典雅厚重,如“印文題杜甫江閣聯:杯酒酹詩魂,痛當年漂泊荊湘,憑軒每下憂時淚;雕甍齊嶽麓,問此地往來舟楫,登閣誰生去國思”。另外,網絡上,我之前寫過一個網絡聯壇點講錄,其中的“五虎將”應該是我最欣賞的


君嵐:“從容”,是一種“技進乎道”的境界,是在自己的作品中隨內容從容,隨句法從容,隨結構從容,隨長短從容。不管創作何種題材,皆勿固執作態,須從容麵對。隻有在“從容”中創作,才能創作出好的作品。要做到從容,不矯揉造作,首先就要有深厚的詩詞基礎,在創作中不斷實踐;其次就要在斟酌推敲的功夫上舉頭並進,提高各方麵的素質;在內容和句法變化上有充分的了解和思考,才能遊刃有餘,從容不迫。非常感謝金銳先生作客翠微訪談,本期就到這裏。


君嵐:再次感謝金銳先生,咱們下期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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