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浠河文學社的“印象春節”征文後,讓我一下子想起了兒時學寫對聯的事兒。對聯,我們小時候都是叫對子。印象中的臘月三十,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貼對子。
自打兒時記事起,每到臘事三十(有時是二十九),早早起床了的母親,交待還在賴床的我的一件重要事就是將堂屋條台上的兩張紅紙送到細爹家,請細爹幫著寫幾副對子。吃了早飯,我就屁顛屁顛地拿著疊好的紅紙徑直跑到細爹家,還冒進門就大聲喊道:“細爹細爹,幫我的寫對子呀。”這時細爹總是笑著出門迎接,邊接紙,順帶也把我抱過門檻。細爹早就在堂屋大桌子上擺好了筆墨。
細爹是老牌高中畢業生,寫得一手好毛筆字,對人總是和藹可親,全灣過年的對子他都是包了。一到三十,基本上是各家小孩子拿著紅紙來,帶著對子回去。
那時,雖說幫不上細爹什麼大忙,但喜歡在一旁觀看細爹寫字,順便也幫著做一些抻紙遞刀、揀石子壓對子晾幹等細事兒,雖不懂書法,但對其筆走龍蛇、行如流水的投入勁羨慕至極。
大約是在讀小學四年級時的那年臘月三十,正在寫對子的細爹問我開始學寫大字沒,我說從去年就開始學了,我還跟他說有位領導來學校檢查午寫時誇我描摹的“永、思”兩個字寫得好。細爹聽後非常高興,讓我在廢報紙上寫個字他看看,我拿起筆顫顫晃晃地寫了“年”字,細爹看後,連連誇獎說我寫的要得,將來也是個寫字的料,今年你家的對子就讓你寫吧。我說細爹那你要好好地教教我才敢。細爹說隻要你願意學,我一五一十地都教給你。
於是,細爹從裁紙到書寫,他不厭其煩地給我講解,還說最初的對子是用來“滅禍降福”的,我雖然有些似懂非懂,但對他教我如何按對聯字數先折好格子當時就掌握了。他說折格子是為了防止寫字時大小不一、緊密不勻、歪裏歪斜;他還說格子不要折得太深,大致能看清折痕就行了。
再下來,他就裁一副後門的對子叫我寫,他幫我牽紙,我還記得這副對聯是“舊歲又添幾個喜,新年更上一層樓”,盡管我十分認真地書寫,但還是有幾個字寫歪了,但細爹並沒有說我什麼,相反他說寫得好,叮囑以後多多練習就行了。也許是我人生以來寫的第一副對子,所以至今仍記憶猶新。
回到家,我把寫的後門對子貼上後,媽媽問這是哪個寫的,當我說是細爹教我寫的後,媽媽也直誇我真有用兒。晚上還特地多獎了我一塊錢的壓歲錢。
自從有了細爹和媽媽地鼓勵和表揚,我對練大字更有興趣,平時沒事就練。第二年,我家的對子就實現了“自給自足”。五年後,細爹得了癌症走了,我就承擔起了全灣寫對子的重任,一直到大學畢業參加工作後才結束。
如今灣裏過年的對子都是從街上買的,清一色印刷體,燙金鍍銀,雖豪華大氣,但總覺得有點千篇一律,缺乏生機和韻味,更少現場書寫後留下的濃濃的墨香味兒。
兒時的對子,已經成了歲月留給我最珍貴而美好的年味,一輩子也難以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