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劇,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詞彙:熟悉在於從地理上講,我算是這門藝術發祥地的土著居民;陌生在於實際上我對這門藝術可以說是一竅不通。下麵這篇文章來自我的一位朋友,他也是川劇發祥地的土著居民之一。在接觸過這門藝術之後,他寫了下麵這篇文章。
作為一個對聯愛好者,我會在段落之間夾雜幾副對聯用作點綴,希望不要影響到大家的閱讀。
川劇的臉
◎文/水泊梁山
前些日子,雲視界的幾個雅安攝友專程到邛崍拍攝川劇。他們說現在定期表演川劇的地方已經不多了。雲視界分享了祝麗瓊的照片,看著一張張塗滿油彩的老臉,我一陣酸楚,想為這些老戲骨寫幾句話。
京師戲園,每演一劇,必分開數日,始了其緒,蓋勾留觀者,使不能中途而輟也。有集句聯雲:
把往事、今朝重提起;
破工夫、明日早些來。
因為戲聖康芷林,邛崍被譽為川劇之鄉,至今仍有兩個川劇社團,每月分別在文君井畔和臨邛劇場旁邊演出兩場。演員多在六十歲以上,最大的有八十了,其中還有國家一級演員。我想象得到他們曾經的光輝歲月,但至今無法了解到川劇團解散的時代背景。
李澄題揚州某氏園戲台聯:
坐客為誰?聽二分明月簫聲,依稀杜牧;
主人休問,有一管春風詞筆,點綴揚州。
在川劇團解散多年以後,龍仕軒和張崇林分別拉起一支隊伍,頑強地傳承著川劇,每次提及劇團解散,就不免義憤填膺,血脈噴張。我不知當年發生過什麼恩怨情仇。我曾試圖調和矛盾,抱團發展,但一笑抿恩仇的目標終未實現。不過,其中一支還在2015年獲得了全國服務基層文化建設先進單位。
陽湖許太眉廟下戲聯:
盡他奪利爭名,須知由命不由人,倒不如白日閑遊聽白雪;
枉自談今說古,畢竟是真還是幻,隻落得黃昏歸去話黃粱。
我曾經進過他們的化妝間,那時候他們臉上的皺紋並沒引起我特別注意,倒是幾年以後偶然看到雅安友人的照片,心裏竟泛起了酸楚。年輕時,他們淡妝濃抹都行,如今卻不得不把油彩一層一層又一層地塗抹在溝壑縱橫的臉上,直到把深邃的皺紋填平,才可以粉墨登台。我讀出了他們的艱難。
陽湖許太眉廟下春社戲聯:
誰蒼鶻,誰參軍,描摹得世間人須眉畢見;
有院本,有雜出,難為他說戲的口眼都忙。
看著老師們的臉一天天老去,我總會生發出對川劇前景的擔憂。他們很希望有人加入到川劇隊伍中來,但是很難再有人來學了。台上一陣風,台下十年功,學川劇真的靠匠心。
漢口長沙會館落成,適李篁仙由湘來,題其戲台聯雲:
畫船煙雨下潭州,正此間檀板金尊,樂府翻成望湘曲;
瑤瑟清泠懷帝子,更隔岸梅花玉笛,天風吹送過江來。
不光是川劇演員麵臨著斷代,就連觀眾也越來越少。台子下或站或坐的多已白發蒼蒼,而且越來越少。寬窄巷子有幾個茶館表演著變臉吐火滾燈,吸引著省內外遊客,但這些技術活僅僅是川劇的幾個符號而言,如何承擔得起傳承川劇的重任。
山東曹州府為群盜出沒淵藪,一日聚飲演劇,其戲台上有聯雲:
慕朱家郭解為人,交遍寰區,太史特開遊俠傳;
抱黃初建安之慟,力匡王室,英雄偏具聖賢心。
傳承巴蜀文明,傳承天府文化,作為戲曲瑰寶,川劇都是避不開的話題。但是,我們拿什麼來搶救川劇?十年之後,二十年之後,還有誰在演,又還有誰在看?
婺源江湘嵐峰青題思本堂戲台聯雲:
樂意與人同,江左風流自瀟灑;
閑情對花笑,眼前春色正溫柔。
戲台的對聯,因其與眾不同的主題,在句式上也顯得有些特別,就是時用曲句甚至散句入聯。這些句子不拘於平常的句中格律,用偶數字或者意節點的方法去劃分節奏是很難不適應的。當然,相信有些作者的不拘平仄,是建立在熟悉許多戲曲之後的。比如下麵這些對聯就是來自一位愛好戲曲的朋友:
一切照片之存在,都是為了提醒我們為我們所遺忘之物。就此而言,它們和繪畫正好相反(還有其他因素也表明了這點)。繪畫保存的是畫家記住的東西。可是我們每個人遺忘的東西都各不相同,因此照片的意義比繪畫易於變化——根據觀者為誰而定。
照片對我們的衝擊來自記憶的洪流。如果圖像是一些我們曾經相識的東西,這種聯係就顯而易見。比如我們以前諸國的房子,或者年輕時的母親。
但是,也可以說,我們在任何照片之中所能認出的一切,我們都似曾相識。那兒是生長的青草。屋頂的瓦片濕漉漉的,就像那樣,不是嗎?這兒是一張笑臉,是老板的七種笑容之一。這張是一個女兒而不是一個男人的肩膀,就像冰雪融化的樣子。
記憶是一種奇異的能力。大腦受到的刺激越是鮮明,越是片麵,能夠記住的也就越多;刺激越是全麵,記住的也就越少。或許這就是為什麼黑白照片出乎意料地比彩色照片更能喚起人們聯想。黑白照片刺激了更快更急的記憶洪流,因為獲得的較少,忽略的較多。
——約翰·伯格《約定·它能跑多快?(為摩托車手Yves作)》
◎圖/雲視界
—跋—
回黃轉綠,再裝演兒女英雄,打板唱幾曲易老難封,天意又增新白發;
姹紫嫣紅,都付與笑談評論,退場作一夕晚晴幽草,村翁仍憶舊青春。
政聲以外,別有清風,仿修禊得多士從遊,僻地文壇尊太守;
庶績鹹熙,偶然鴻雪,能慷慨畫伶人笑貌,名山懿範勖初心。
向何處尋劍影笛聲,但看舉止悠然,都是歲月的沉澱;
有慧眼識桑田滄海,即此芳華刹那,已在方寸裏留存。
得句頗有王鄭白馬之風,閑來分作兩行,正業未修偏旁騖;
敷文全無虛與委蛇之象,讀罷纏綿三日,餘音不絕勝驚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