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一個告別的年份。三晉學人中,張頷先生於年初歸道山,降大任先生於年末得解脫。嗚呼,三晉學界,疊墜雙星!
跟許多人一樣,我對張頷先生,是非常景仰的。先生以高小文憑,刻苦自學,終成一代大家,在考古學、文字學、書法等領域取得了紮實而輝煌的成就,天下瞻望,允為泰鬥。
我於十年前開始,在太原文廟講課。太原文廟是張頷先生曾經工作和生活的地方,有許多他曾經的同事、友人,也多有他的墨寶手跡。故而我能以後進之身,聞其事,覽其書,知其人,沐其光,獲益匪淺。
六年前的這個時候,也是年底,張頷先生主動贈我一幅墨寶:“鈍學累功。”其中厚望,使我銘感終生。先生博聞強記,學識淵博,其辦法便是死記硬背。反複看,反複念,直到滾瓜爛熟,倒背如流。為了強化訓練,他把一些經典章節、核心段落,用毛筆寫在水牌上,掛在屋裏,抬頭就看,得空就默念,等到熟爛於心了,擦去,再換上新的。這四個出自《顏氏家訓》的字,我想正是他這種精神的寫照。而我,平生也恪守“笨辦法”,不敢有絲毫的偷懶或取巧。
後來,陸續讀先生的著作和他的傳記,更學到了許多治學的方法。但最欽佩的,還是先生刻苦自學、實事求是的精神。
張頷先生有一副自撰的對聯,通俗而不乏幽默:“愛寫毛筆字;喜翻線裝書。”這副對聯他寫過不止一次,我有幸,收藏了一副。時時瞻望,每有會於心。
今年1月18日,先生以九十八歲的高齡仙逝,是仁者壽,是安詳地遠行。方正不敏,當天曾謹撰一聯,以挽先生:“釋盟書,考金石,於學界有摧陷廓清之功,一代泰鬥;作籀文,傳著作,遺吾人以繼往開來之責,千古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