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古刹少林寺是禪宗“第一祖庭”，不僅讓無數英雄豪傑敬仰，也令不少文人墨客駐足。英雄敬仰是因為禪武，文人駐足則因為文化。

一個多次毀於兵禍、舞槍弄棒、打打殺殺的地方也有文化？

當然。來不及細說那林立的碑文，獨特的壁畫，巍峨的樓台，參天的古樹，幾十幅對聯就會讓你肅然起敬，歎為觀止。

少林寺的對聯多。

    少林寺的麵積並不大，象其他千年古寺，一樣的格局，一樣的功能，一樣的布置，但寺內對聯極多，我粗略數數，應該有一百多副，幾乎有門的地方就有聯。大雄寶殿那是必須有對聯的——“碧樹幽樓鍾磬聲聞於嶺外，青蓮妙像琉璃光印在雲端”，藏經閣是文化的象征，那當然得有一聯——“放大光明敢向無生說妙諦，得真解脫須從華藏任如來”，而齋堂也居然妙聯橫陳——“甘露濃乳養慧命,粗茶淡飯資色身”,通往後山的一處毫不起眼的小門竟然也有一聯引人駐足——“綠嶺蔥蔥看禪峰竟秀，紅塵滾滾有法雨滌心”，通往藏經閣古籍部是一個隻能容身的小門，但不經意看到的一幅對聯讓你瞬間覺得無限寬闊——“萬法一心空不異色，一心萬法色即是空”。每門一聯，隨處見聯，老少無欺，佛光普照，雨露均沾，難道也在啟示我們眾生任何時候都不能有“分別心”？

少林寺的對聯奇。

    行走在這些對聯中，你不得不佩服少林寺對聯的奇絕。它總是因物而作，因物不同，因地製宜。且看：鼓樓——“鼓響鼓歇但有輪轉常在，緣來緣去豈無佛心自明”；又看：鍾樓——“晨鍾灌耳敲碎南柯一夢，梵音入定普渡苦海無邊”，再看：緊那羅殿——“棒頭點出凡聖眼，喝下緊開佛魔心”，還看禪堂——“悟到禪機萬念息，喜無長物一身輕”，再看：觀音閣——“菩提今菩提忽現千般手眼，自在觀自在總由一念慈悲”，再看......每一副聯不僅文辭優美，對仗工整，而且十分貼切。沒有更好的詞來形容和讚美，隻能說“一聯一菩提”。

少林寺的對聯妙。

    少林寺的對聯妙不可言！每一副對聯充滿禪意，很多對聯充滿智慧，讀起來如聽大師開示，讓你醍醐灌頂，讓你豁然開朗，讓你迷途知返，讓你回頭知岸。但這種啟發不是文件式的命令，沒有教師樣的威嚴，更無宗教般的訓導，而是讓人在清風徐來時，細雨無聲處，拈花一笑中怦然心動。如“諸佛洞觀實相而不住，眾生遊戲虛空而不知”一聯娓娓道出了佛與眾生的根本區別，啟迪我們不要遊戲虛空，應該不住於相；“淘米盡沙明祖意，搬柴運水見禪心”一聯指出生活處處是禪，而不是枯坐是禪，禪定的關鍵就是關注當下；“客路溪山過眼便休君莫念，堂中歲月狂心好向佛前消”一聯提示我們人生無常，要學會放下；“一粒米從檀信口中分出，半甌水是行人肩上擔來”一聯則形象真切地提醒僧人（也提醒眾生）供養來之不易，須萬分珍惜食物！

     賞析完寺內的這些絕聯，正值落日餘暉，如織的遊客漸漸散去，香霧也散淡了起來，山門前廣場上的鳥兒漸漸奪回了本屬於它們的領地，歡快地呼老喚幼。然而我的心情卻無法平靜，幹脆信步走向少林碑林，可沒幾步便在幾棵高大的古柏樹下怔住了——柏樹竹林中，竟然隱藏著一座祠堂，而一幅絕聯清晰可見——“庭前柏子落地有聲頻傳佛祖西來意，堂上蓮台聞香不語但了達摩東渡心”。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福斌2019年6月5日於武漢）